汉文帝默认了自己文帝的谥号，他倒是对这个和前秦国长公子同名的人很感兴趣，毕竟两千年以后是什么样子的，这让已经对长生失去梦想的汉文帝有些在意。
至于扶苏是不是真正两千年以后的人，汉文帝倒不是特别在意。他已经白了头发，却站得还是那么笔直，他还能为百姓顶住苍天。
之前汉文帝被一个叫新垣平的江湖骗子骗过，花了他平时都不愿意更换衣服、保修重建宫殿的钱，去建筑了一座神庙。
也说来好笑，英武一世的秦始皇到死都相信有长生不老药，而汉文帝却因为实在不愿意拿钱浪费在神庙上，从而和手下大臣识破了新垣平的骗局。
所以扶苏就算是骗自己的，那至少扶苏没有骗自己的钱，如果这个扶苏是假的，就当他和自己开了个玩笑。
因此他问道：“千年之后，汉家安在？”
即使汉文帝没想过和秦始皇一样，秦朝百世不灭，但心中隐隐约约也都有这个梦想，毕竟哪位皇帝不想子子孙孙都是在这个位置上，于是他对着扶苏的第一个问题便是这个。
汉文帝这个问题，扶苏反而愣了愣，都想立近一点看看他是不是后面站着自家父王，怎么会有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
“西汉享年二百一十年，亡于王莽之手，或者说亡于您的后代之手。”
扶苏佩服汉文帝没错，但他也看不起宣帝以后的汉帝们，西汉真的灭亡于王莽？若之后的汉帝有文帝的手段和简朴，难道汉家真的会亡吗？
屏幕前的评论也随着这句话开始讨论起来。
“宣帝之后的汉帝都是什么货色？”
“汉武帝时期没耗尽天下对汉文帝的憧憬，反而被三个不肖子孙霍霍了。”
“百姓都活不下去了，只会更加怀念汉文帝，就更加埋怨无能的西汉末期。”
“所以西汉灭亡怎么能只怪王莽，还好后面还有光武帝刘秀。”
听到扶苏这句话，汉文帝摇了摇头，苦笑起来。他不知道西汉具体是什么意思，但大致能猜到是在形容汉朝，没想到汉朝之灭亡也是如此之快。
“那百姓呢？他们还好吗？”汉文帝无奈的问道，他知道并不是自己的子孙都能像自己一样节俭。
纵观先秦历史，有多少统治者能够做到汉文帝这一步，做到建一座宫殿，听到要花费十个家庭的财产马上就拒绝了。
做到连破旧的衣服都要穿在身上，自家皇后甚至要亲手缝补衣物，他念着天下百姓，却也希望天下百姓能念着他。
“百姓们也忘了吾吗？”
这句百姓‘百姓们也忘了吾吗？’可能只有汉文帝问出来才是理所应当，后世的封建帝王，哪个能像汉文帝一般死去后百姓还在念叨着他的好。
即使是秦皇、汉武、唐宗、明祖，又有哪个在百姓活不下去的时候会念叨一声，这是汉文帝的子孙，所以百姓们忍了。
哪个在活不下去的百姓们挖皇陵之时，一听到是汉文帝之墓，马上转身离开。
西汉如果真的没有王莽篡位，皇帝会不会还是汉文帝的子孙后代真的未可知。
“不，天下的百姓没忘记您的好。”扶苏摇了摇头：“您逝去后，您的儿子是谥号为汉景帝，虽然他没达到您的水准，却也让百姓安居乐业。”
“再后来是您的孙子，他谥号是汉武帝，他即使穷兵黩武，但最终他也驱赶了匈奴。只不过他花掉了是您留给他的遗产，满仓库的粮食和铜钱，还有百姓对您的爱戴。”
“再之后是汉昭帝、汉宣帝，他们两个不愧是您的后代，他们也对百姓仁厚，即使做不到您这样，但西汉在他们手中中兴了。”
“再后来，接下去的皇帝一个比一个不堪，他们挥霍无度，任用亲信，手下的贵族大臣对百姓也开始剥削。”
“百姓记得您的好，可也只记得您的好，他们在吃不上饭的时候，他们也会说如果活着您的时代，他们是不是会更加幸福。”
扶苏将整个西汉历史总结起来，为汉文帝简述他的子孙后代。英勇神武的汉武帝，在百姓怨恨西汉朝廷的时候为什么一道‘罪己诏’便能把民心收回。
说到底，他是汉文帝的孙子，百姓们愿意相信他最终能同汉文帝一样，对百姓施以仁政，即使他最后也没做到。
“百姓当真如此...”汉文帝一下子失去了言语，作为一个经历过苦穷的皇帝。汉文帝明白，百姓在活不下去的时候会做什么！
即使像秦朝秦始皇一样高高在上、尊贵无比，他活着的时候都有不少起义，等到秦始皇殡天，整个诸夏便开始把让他们活不下去的秦朝一起推翻了。
可是西汉，西汉不是百姓们推翻的，他们以为汉文帝的子孙便会同汉文帝一般，即使少补一件衣服，也会询问百姓有没有受寒。
即使要建筑宫殿，也会考虑是否花费太多而选择放弃。
可惜西汉的汉帝们没有做到，所以当一个看起来那么像汉文帝的人出现之时，终于没有人愿意再为这些皇帝们，汉文帝的子孙们说一句话。
只可惜这个看起来像汉文帝的人，他真的这是看起来像而已，他没有汉文帝的手段，没有汉文帝对百官、贵族的掌控能力，所以他自身简朴，百姓却活得更加不堪。
没错，那人便是王莽，王莽对自己像上古的圣王和汉文帝一样约束，他没给自己新建过宫殿，也穿着破旧修补的衣服，可他终究不是汉文帝。
一个有品德没能力的皇帝，甚至约束不了大臣对百姓的剥削，于是新朝这个号‘新’，却装着西汉这碗旧汤的朝代，被忍无可忍的百姓掀翻了。
“吾明白的，百姓当真如此，他们淳朴，会记得谁对他们好，可他们也会如同烈火...”汉文帝无助的扶住额头：“可吾的后代们，怎么就不明白呢？”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扶苏为汉文帝的悔恨补充了一句。
“是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荀子的话，他们没学过吗？”汉文帝恨铁不成钢，却又无可奈何，难道他能穿越到后世子孙那里去评判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