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儿这话说完，聂政不由得怔住，半晌才反应过来问道：“山火，你是说当初清林子的那一场大火，是他带着你们救的？”
听见聂政的问话，小女孩儿立刻点头如捣蒜：“是啊，大哥哥，还有之前那个头发这么长的哥哥，”小女孩儿一边比划出陆鼎那利落短发的样子，一边继续说：“就是他们一起，带着大家把山火给扑灭了。”
“没想到他居然还懂救火。”聂政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旋即展颜一笑。
笋二也在一旁随声附和：“是啊大人，没想到阮公子这么厉害，感觉不输给大人您啊。”
“他比我要强。”聂政莞尔：“我当年不过是自救而已，而他却救了这么多人，倒是让我，想起了某个人。”
笋二一惊：“您说的，难道是当年那位么？”
这一回，聂政没有再回应，而是沉吟着眺望远方连绵起伏的山丘。
无念山的风景一如当年，只不过他当年陪着的那一位已经不在了。
聂政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对笋二吩咐道：“别枉费阮公子的一番心思，将这些人，好好安顿了吧。”
“是。”笋二应声，立刻带着那些孩子们下去了。
已经在不远处站了多时的芙蓉郡主见到人们离开，这才缓步从大树后走了出来。
聂政耳力非凡，闻声立刻回过了头，一见来人是芙蓉，又换上了那公式化的扑克脸。
“聂大人。”芙蓉郡主率先开口：“不知道我那小婢子的事情，您查的怎么样了？”
却不想聂政却揭穿了她：“那小姑娘，是阮公子要救的人吧。”
芙蓉一愣：“啊……这个，其实……”语气不知怎地变得磕磕巴巴起来。
“阮公子同我说了，那人其实是他的朋友，郡主果真重诺。”
那一日芙蓉郡主答应为阮宁做一件事，聂政是在场的，没有瞒过他是自然，不过听到他夸奖自己重诺，芙蓉郡主的面颊还是不由自主地划过一抹红晕，一时间她也忘记了父王的叮嘱，娇羞的笑道：“不比聂大人，您才是真的重诺，毕竟当年先帝之死非你之过，你却甘愿入了人屠场受罚……”
聂政面色陡然转冷，突然打断芙蓉道：“郡主，如果草儿有消息，我自会派人去联系您。”
芙蓉郡主一惊，讶然抬头看着聂政，却见到他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自己，夕阳的斜晖只投下了一个冷峻的影子，让人望之生畏。
芙蓉郡主委屈的咬了咬唇，蓦地想起什么连忙道：“聂大人，我听……我听表哥说当年的凶手已经抓到了，你……你不必自责，毕竟当初你也并不在燕京……”
不等她说完，聂政冷冰冰的声音再次将她打断：“身为先帝影卫，保护她的安全是我的职责所在，先帝出事，我难辞其咎。”
芙蓉郡主低下了头，脸上烧的一片滚烫，若说之前是因为害羞，那现如今就是因为尴尬。
“我，我知道了，那草儿的事情，就劳烦聂大人了。”芙蓉郡主转身，将眼泪生生忍了回去，小跑着走了。
神出鬼没的笋二又不知何时冒了出来，看了看芙蓉郡主狼狈逃走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家一副严肃冰山脸的大人，啧啧叹气：“唉，我说大人啊，虽然郡主她不怎么会聊天，可您这也太凶了吧，您瞧瞧给人家小姑娘吓得，大人，再这么下去，您怕是这辈子都成不了亲喽。”
谁知面对笋二的调侃，聂政却是来了一句：“边疆未定何以为家，现如今佘月国虎视眈眈，西虏内斗完了，只怕转头便要冲着我们来了。”
“那就让王爷他老人家去操心呗，咱们只需要查好京城的案子就是了。”笋二撇了撇嘴：“再说了，之前王爷不是说，那探子已经被他废了，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了么。”
“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听到笋二提起佘月国探子的事情，聂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笋二对自家大人自然是了解的，一见到他的表情，就立刻明白过来：“大人您那直觉比狗鼻子还灵呢，您说说，是哪里不对啊？”
聂政斜了口无遮拦的小厮一眼，并未计较，沉吟片刻开口：“你可知佘月的探子，为何四国闻名？”
“西虏骑兵骁勇善战，奇墨机关奇巧之术极为擅长，我们大夏地大物博自不必说，倒是佘月国，弹丸之地，却偏偏能在四国之中占有一席之地，呃……其实小的私以为是他们做事极端狠绝，太不要脸，不然能三天两头的往咱们这儿送探子么。”
“你啊……”聂政倒是被笋二给逗笑了：“你有所不知，佘月国的探子之所以厉害，那是因为他们的探子，往往都是双生子。”
“什么？”笋二震惊的瞪圆了眼睛，倒抽一口冷气：“大人您的意思是说，佘月国用的探子，往往都是孪生兄弟姐妹？”
聂政点头：“我去查阅靖文七年卷宗的时候，曾发现当年抓住的一杆宫人里，曾有一个后来被知情人指认，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大人确定，不是那宫人易容成了先前人的身份么？”
“易容之事，我再擅长不过，我自然分辨的出到底是不是易容。”
笋二惊叹：“那……那果然就是孪生子了。”
“只可惜三年前那宫人的尸骨我已经找不见了，无独有偶，后来王爷大婚那一日遇刺，我当场射杀了那个刺客，可后来王爷却同我说他在讨伐西虏的路上，又再遇到了那个刺客，这两件事，便让我证实了这个猜想，后来我抓到了那个刺客严刑拷打，才从他嘴里听到了‘影子’这个词。”聂政说到这里，深邃的眸光划过一抹狐疑：“所以，你说这个月奴，是谁的影子呢？”
“大人，这月奴的底细我们也是仔细打听过的，他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孩子时就被怀璧楼的lao鸨意外救下收留，所以当初小的还很吃惊，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做了探子的，现如今您说他若还有个孪生的弟兄，晓得觉得……如他那般的相貌，并不多见，若是有，自然不会默默无闻的。”
“谁说不是呢，或许是我多想了。”聂政叹了口气。
“是啊大人，不过倒也是奇了，这么小的孩子就做了探子，难道真是成了精的妖孽不成。”笋二喃喃自语，主仆二人相视一笑，但都能看到彼此笑意中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