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素眼中光芒一闪而逝，默默与他对视片刻道：“凌耀，你想说什么？”
她之前还在好奇凌耀在知道她跟凌寂渊源不浅的情况下，会怎么说服自己跟他合作，却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如此剑走偏锋，用一杯茶做开场白。
凌耀淡然一笑道：“姑娘别误会，我只是点明一个观点。太子殿下深得明心，可他对自己一口茶就喝进几百两的事却茫然不知，一心礼佛，如此的人怎么能管理好一个国家？且他从小便没学过帝王之术，对朝堂之事也不甚了解。难道以后登基，要大臣们每天听他诵经祝祷吗？”
他的话不可谓不尖锐，说到后面已经毫不留情。
黎素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凌寂如何，她比谁都清楚，即便从前有些太过神仙了，也容不得别人说一句不好的话。
她淡淡反问：“凌寂不懂帝王之术，难道大皇子殿下就懂吗？没记错的话，你可是很小就被送去封地了，如今再来忧国忧民是不是晚了些？”
如此刺了一句还不作罢，继续道：“而且你所说的什么帝王之术……不才冒昧的问一句，何谓帝王之术？是制衡大臣，浊清两相宜，还是依靠朋党和外戚门阀？若是这两个，我想不学也罢。”
她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茶水瞬间溅出，滚烫的热水溅了几滴在手上，她都恍若未觉。
“凌寂半生礼佛超然于世，心中大爱与悲悯之心已非常人可比。帝王将相所谓的成功无非是夺天下，守国门，造福黎民。有道是：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凌寂身为当世第一慈悲，这几条会比任何人做的好，不会让天下人失望。”
黎素冷漠的看着凌耀，“至于开疆固土，护佑苍云……”她傲然一笑：“凭凌寂的武功想上战场定然所向披靡，而且，即便他不行，还有我。他想要的天下，我夺！他想守的苍云，我护！”
她缓缓降下语调，笑问：“如果是这样，殿下便没什么好说了吧。”
凌耀的表情随着她的话一点点沉了下来，到最后已经彻底阴下了脸，冷声道：“黎姑娘的意思是要帮太子帮到底了？”
黎素失笑道：“不然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吗？”她敲了敲桌子，“不然大皇子也说说自己的优势，我可以拿出来衡量一下。”
凌耀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笑了起来，抚掌道：“有趣有趣，素闻黎姑娘与众不同，一身反骨无人能及。今日一见再次让我大开眼界。只不过姑娘的与众不同也太狂妄了些，你以为本王就真没什么能制衡你的吗？”
黎素一挑眉，当仁不让的道：“本姑娘一向狂妄，你今天才认识我？至于制衡……难不成你还能现在就把我绑了不成？”
她戏谑的上下打量了凌耀一眼，“凭殿下的身形怕是难一些。”
黎素这一眼饱含轻蔑，甚至有些羞辱的意味。
凌耀却没像刚才一般翻脸，而是处变不惊的笑道：“本王自然不会自不量力的跟将军拼长短，只不过，若是本王把你暗中勾结冥月国皇子的事公之于众，不知道你这将军还当不当的成。”
他气定神闲的给自己一边倒茶一边道：“若被百姓知道，悠悠之口之下，即便是太子殿下一力维护，恐怕也难挽回将军的清誉。勾结敌国这种罪名，连太子都扛不住，姑娘以为，你又凭什么能接的下来呢？”
黎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心中不由一惊。
他竟连这个都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她当时在阳川郡确实做事十分高调，可他凌耀的手会伸到那么长吗？
“殿下慎言，无凭无据的事最好不要拿出来说，否则陷害功臣这个罪名，恐怕就要你担了。而且，你怎么就能肯定我跟冥月国有联系呢？”
“哈！”凌耀笑了一声，道：“姑娘这是套我的底吗？没根据的话本王自然不敢乱说，否则你一个状告到太子殿下面前，凭他对你的维护程度，我怕是最后连个封地都混不到了。”
黎素道：“你有什么证据？”
凌耀笑了笑道：“姑娘怕了？”他向后靠上椅背，摆出一副闲适的样子，道：“本王无意间抓到一个阳川郡的百姓，据他所说姑娘在边关很是风光呢。不止数次出使敌军大帐，更是将敌军将领都请到了郡守府上。如果这件事属实，别说姑娘自身难保，恐怕太师府上下也要受到牵连。”
黎素冷冷的看着他问：“人在何处？”
凌耀失笑：“姑娘不会以为我能将他交给你吧？”
黎素盯了他半晌，忽然笑了起来，走回桌边坐下，端起那杯千金不换的茶抿了一口，道：“大殿下，你觉得丽春院收来的消息当得了真吗？还是说你已经被一个漂鸡的流氓忽悠了，派人去阳川郡查了呢？”
凌耀脸色一变，眼中迸发出一丝厉色，冷声道：“你居然知道丽春院？”
这回换黎素淡定了，她悠闲的喝着茶，调侃道：“若没这点收风的本事，现在也不会在这与大皇子相对品茶了。”
丽春院果然是凌耀的重要根据地，之前那么羞辱他都没翻脸，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可提到丽春院倒像是只炸了毛的公鸡，好似分分钟就要冲上来叨她。
凌耀阴鸷的问：“你还知道些什么？”
黎素故作高深的道：“殿下知道的，我知道，殿下不知道的，我也知道。”心里却在疯狂吐槽，我知道你大爷！以前都没把你当个选手好吗？要不是昨晚鸨妈子高密，自己现在连个拿捏他的把柄都没有。
太大意了！若真像她猜测一般，凌耀派人去了阳川郡，那现在派人半路截杀还来不来得及？
她倒不是怕自己那点事公之于众，她黎素问心无愧，怎么都行，可庄文卿不能出一点事，太师府刚喘过气来，也经不得流言蜚语。她说什么也要把凌耀按住。
凌耀哼笑一声：“既然姑娘都清楚，那就该明白，即便你知道丽春院是我的暗桩，也奈何不得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