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霏是在阚铎低哑的声音里睡过去的。
他毫无保留地将过去铺在她眼前，她知道了那些糖果，橡皮筋被扔进垃圾桶的命运，知道了他从未接受过苏明睐一丝一毫，知道了那些谣言只不过是众人为青春吹出来的一个巨大肥皂泡。
真好，他没喜欢苏明睐。
在昏过去前一秒，她这么想。
阚铎仰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思考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他和苏明睐也能算得上从小一起长大，知道她是一个被所有人都宠坏了的千金大小姐。他小心地让卫越楼瞒着于霏的事情，就是不想在这个重要的时候横生枝节，发生些不必要的事情来影响她。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一个没注意居然让她们在这个小小的培训班相遇。
他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是欠了苏明睐什么，这辈子专门来还债的。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候的场景，她跟在她妈妈身后来他家做客。小女孩子穿着正红色的花裙子文文静静地坐着不吃东西也不说话。
他从小就是个冷淡的人，对第一次见面的人更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但是，卫越楼不同。
这个人的傻逼属性是与生俱来的。
就下楼去拿几瓶酸奶的功夫，再回来的时候他就看见，这个蠢货把人家姑娘的嘴掰得跟个鳄鱼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光秃秃的牙龈，呆头呆脑地说，“没事，不就是掉了两个牙吗？我给你变个魔术长出来就行了。”
然后就是震天的哭声。其中有苏明睐被因为掉了两颗大门牙还被羞辱了一番的愤恨，还有卫越楼被他爸爸狠狠抽了几下屁股的嚎叫，连带着什么都没做的他也挨了批评，气得他一连阴沉了好几个礼拜。
接着不知道怎么的，苏明睐这个人慢慢地就老是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一开始是邻居，然后是同学，最后是大家口中所谓的‘女朋友’。起初只是他们班上的人在开玩笑，他不耐烦地反驳了几次，但效果不大。后来因为杨建元那些破事，一举成了整个学校的八卦。不管他走到哪里，在做什么，都有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那个时候，他眼睛上的伤可比现在这个疤看起来狰狞多了。特别是眉骨那一块，送去医院的时候骨头都在外面，老医生动作利落地给他缝了十几针，他妈匆匆赶来看到的第一眼就哭了。
但这些都还能接受，最让他觉得烦躁的是，从那以后，他总能听见自己的名字和苏明睐的名字连在一起。他伤了眼睛是为她，后来学校门口打人是为她，他过去所有的随心所欲以及未来所有可能做的事情都被人贴上了标签，苏明睐。
然后，标签本人估计也是听多了这些英雄救美的论调，有一天居然走到他面前，哭得死去活来地跟他道歉，说什么都是她的错才会让他受了这么大的伤害，如果他有什么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开心之类的，听得他一肚子的火。
他耐着性子跟她解释这些事情都跟她没有关系，但也不知道是他的表述能力有问题还是她的理解能力有问题，最后她总是能很诡异地给他来一句，“我知道你是怕我自责才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