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
李老师激动得不顾形象，赶忙跑到门卫大爷跟前。
“是叫顾余年吗？”
顾余年？
门卫大爷也愣了，有点没缓过神来，有点被李老师的激动吓到。
“好像，好像……是叫这么名字吧！”
李老师松了一口气。
确实是有这样一个好苗子。
“她先前在学校门口卖米粉，是个农村孩子。”门卫大爷说道。
卖米粉，怎么比得上考上大学，走出农村。这个年代，农村户口就等于没工作，面朝黄土背朝天。但凡只要考上大学，都是国家包分配铁饭碗工作。
李老师把顾余年多么艰苦生活以及学习的形象脑补了十回八回，更觉得，一定要让顾余年念书，不能让好苗子就这么毁了。
她决定，一定要让袁校长同意让顾余年入学。
李老师按捺不住，大清早就去袁校长的办公室，“校长，我找到那个英语试卷满分的顾余年了。她是农村的学生，前几天应该直接找你问过入学的事情。”
袁校长想起之间那个三番两次来找他的农村学生，就烦躁不屑。
“一个农村学生，怎么可能英语考满分。”
李老师看着袁校长不痛不痒的说着这样的话，义愤填膺。
“测试就在办公室里，您亲自盯着做的，怎么就不能满分了！”
袁校长脸色更加难堪，这个李老师是怎么回事，还揪着这事儿不放了吗？他也就是没看那份试卷而已。是想说他这个当校长的，犯了错误吗？
袁校长冷冰冰的说道：“这份试卷老早就做出来了，你是怎么做任课老师的，既然试卷都已经给你进行批改，你怎么这么晚才改出来。”
“你看吧，就是因为你工作懈怠，现在好了吧，好苗子都走了。”
李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看起来非常严肃，不可思议的看着袁校长。
但她为了能让学生能入学，还是咽下这口气，不跟袁校长争执，“我已经打听好了，那孩子经常会来学校门口卖米粉，这几天我亲自去学校门口盯着，肯定能等到她。到时候，可以让她来咱们学校借读吧？”
袁校长却心虚得很，他先前还跟那个叫顾余年的学生说，测试不咋的，没结果，就相当于已经把人给拒绝，现在难道又要让人入学，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这个李老师到底怎么回事，非要为了一点芝麻小事闹得不痛快。
“李老师，你怎么回事儿，也就英语满分了而已。其他学科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你就这么急哈哈的想把人塞进来。咱们学校今年的借读名额也就两个，要是其他学科跟一坨屎一样，你浪费了这么名额，担待得起吗？”
“你做为一个老师，怎么这么不严谨。”
“我跟你讲，就一门学科满分，那个叫，叫什么的？顾余年是吧？就想凭一门科目考了满分，走后门入学，没门。”
“你是不是收了人家的好处，才这么心急的给人办入学。”
李老师懵了，完全没想到，袁校长竟然直接拒绝，不仅如此，还给她身上泼脏水。
她连顾余年人都没见到，竟然说她收人家好处。
李老师教了这么多年书，也是七八年恢复高考以后，带了两届高考学生的老师，一直兢兢业业，连自己的事情都没考虑过，袁校长一张口就说她收了人好处。
简直就是在毁她的清誉名声，真就气得她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这个时候，袁校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高二英语年级族长带着一个长得清秀的学生进来。
“校长，我把人给带来了，这就是顾晓瑜，咱们学校唯一一个高三英语第三次摸底考试拿满分的人。”王老师挺直了身板。
袁校长看到顾晓瑜，立马换了一副面孔，带着和善慈祥的笑容，说道：“哎哟，小姑娘长得真俊，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农村出来的。难怪连英语都能考满分。”
顾晓瑜穿着崭新的湛蓝色涤纶衣裳，头发梳着两个麻花辫，乖巧的站在王老师身后，甜甜的说道：“是我们老师教得好，也是校长您把学校带领得好。”
顾晓瑜温柔可人，还会说话，袁校长顿时心花怒放，继续鼓励，“好好考试，你要是能考上大学，我就向教育局给你申请奖金。”
顾晓瑜乖巧的说道：“谢谢校长。”
李老师最后还是忍着袁校长对她的诋毁，依旧坚持着说道：“袁校长，顾余年也的英语也考了满分。可以让这孩子继续测试其他的试卷，要是其他学科成绩也不错，是不是可以给她一个借读的名额。”
顾晓瑜心里震惊得不行，从来都没想过，能在学校，甚至是在校长办公室这么神圣的地方听到顾余年的名字。是顾翠华生的那个野种顾余年吗？
顾余年那个蠢货，连书都没读过，怎么可能英语考满分。
虽然心里很震惊，但顾晓瑜乖巧的低着头，没人能看到她的情绪。
袁校长本来非常高兴，他的眼光一直都很不错，这个叫顾晓瑜的学生，肯定能考中大学，指不定，还能考上非常好的大学，让人民子弟学校在下一年的高考里一骑绝尘，到时候人民子弟学校，在整个县里肯定会出名，那还怕招生招不到好学生吗？
但这个李老师，就是跟他过不去，非要在这种时候，还提那个晦气的农村学生。
他烦躁的说道：“咱们学校难道没有英语满分的学生吗？自家的学生不好好带，非要去想什么外校的学生。”
“李老师，还有四个月就要高考了，你有这闲心去关注一个乡下学生借读的事情，还不如好好想想，你带学生的本事，到底有多糟糕，你瞧瞧你教出来的学生，第三次摸底考试，一个及格的都没有。”
“是你没有做好老师的本分，在第一时间出成绩，也是你自个儿教不好学生，才想从外面招学生进来充门面。”
袁校长说话丝毫不留情面，见到李老师整个人都沉默下来，仿佛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一样，袁校长心里才畅快了不少。
王老师在一旁看热闹，心里得意得很，李老师不就是带过两届高考生么，以为了不起，都不跟老师们打招呼，哼哼，现在他教出了一个英语满分的学生。
李老师是沉默了，但心里却打了个激灵。
袁校长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袁校长的话，乍一听，很有道理，仿佛所有的错误，都是自己的。
但，袁校长自己也是高三的英语任课老师，改阅试卷都是分工好的。袁校长也是昨天才临时说没时间修改，在出成绩的最后时间里，才把那一摞试卷给她。
甚至，招借读生的政策，也是袁校长定制的。
她突然想起，昨天王老师进来说有一个考满分的学生的时候，袁校长激动得要死。怎么可能激动呢，明明顾余年的试卷，袁校长应该是第一个看到的啊。
突然出一份满分试卷，怎么可能不激动。
李老师突然说道：“袁校长，你根本就没看顾余年的试卷，不然也不会不知道顾余年是那个来测试的乡下学生英语考了满分。”
袁校长吓了一跳，赶忙否认，“你在瞎说什么。李老师，你还是个老师，有错就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然怎么教学生。”
然而，李老师去没被袁校长吓到，“那你怎么不知道，顾余年英语考了满分。第一次见到英语考满分的学生，你不激动吗？昨天我见到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有考了满分的学生。”
袁校长气得要死。
这时候，顾晓瑜却说道：“那个……顾余年，是不是，就在学校门口卖米粉的那个。”
顾晓瑜看到李老师的反应，确定就是顾余年，那个蠢货不是从来都没上过学吗？不可能，不可能。顾余年怎么可能英语考满分。她顾晓瑜才是天之娇女，一个连书都没读过的蠢货，拿什么跟她比。
“顾余年是我表妹，我小姨未婚生子的表妹。前几天我回家的时候，把试卷带回去了，可能，她把我的试卷看了一遍，默背下来。”
顾晓瑜就差直接说顾余年用了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才在测试里拿了满分。
哼，顾余年一个蠢货，也配上学读书？
“你瞧瞧，你瞧瞧。李老师，这就是你心心念念非要弄进学校来借读的学生。连书都没读过，品行还这么差，要不是顾晓瑜说出实情，你这辈子就为了一个小小的农村村姑给毁了。”
袁校长苦口婆心：“你这么小题大做，以后得长长记性。”
他是个好校长，从来都为自己学校的老师和学生考虑。
李老师失望透顶，顾晓瑜说的话，全都是漏洞，偏偏袁校长竟然就这么认了。顾余年会知道借读入学考试，是英语吗？知道校长随便抽了一个试卷就给她做题？
甚至，一个没上过学，连大字都不识的人，能背得下来英语试卷吗？
正规的借读生入学考试，是报名后，统一安排时间进行测试。
她算是搞明白了，从一开始，袁校长就看不上顾余年，都没重视过这个学生，随便给了一个试卷让顾余年知难而退，连登记都没做。
李老师直接大骂，“傻逼，蠢货。学校在你手里，迟早玩完，迟早毁了这些学生。”
李老师骂完就摔门出去，袁校长脸色铁青。
王老师心里得意，李老师竟敢骂校长，还真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哼哼，看吧，以后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李老师一出校长办公室，调整好心态，就去找顾余年。
不管怎么说，一定不能耽误学生读书。
顾余年是个不错的苗子，哪怕不能入学人民子弟学校，但也一定要念书。不过，她现在要做的，是找到顾余年，然后，再继续争取名额。
反正她也豁出去了，刚才在学校把袁校长狠狠的骂了一顿，大不了带完这届学生，就辞职。
然而，一连几天，李老师都没等到顾余年，心里怅然若失。
……
顾余年这几天，一直在家里等着桑葚晒干，趁着春天的尾巴，把指挥着村子里的孩子们，把田间以及山坡上的桑葚全都薅了一遍。
好几百斤的桑葚，制作成桑葚丸子，也要花费不少时间。
趁着这个空闲时间，顾余年每天泡在磨坊里画图纸。
但米粉生意，依旧在做，顾翠华每天坚持做一些米粉，在村子里，以及邻近的村子里扯着嗓子叫卖。
顾余年把图纸整理好，给陆封送过去。同时也做了两个小菜用篮子提着一起送过去。
好几天没见陆封，没想到陆封竟然比她画图的速度还快。
前几天她给收拾桌面的时候，桌上也才只有三张成品图纸，现在竟然有十多张。
陆封数了数顾余年出的图纸，没想到顾余年竟然出了十一张图纸，竟然比他还多一张，甚至每一个零件的图案，画得更仔细，还有文字备注说明。
今天也是陆封跟赵康成约定过来取图纸的时间。
赵康成赶到桂花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
他满头大汗的跑进来，看到顾余年也在，顿时瑟缩。
顾余年抬眼看了到赵康成，赵康成知道自己躲不过，硬着头皮说道：“余年，你一共出个几张图啊。”
“加上上次没结算的，一共十二张。”
“十二张！”赵康成拔高声音。
出图也太快了吧。
这才半个月啊。
随后，赵康成后知后觉。
艹，半个月十二张。
那不是一个月有一万二。
他大半辈子才能挣这么多钱。
“下回记得把钱带过来。”陆封提醒赵康成。
赵康成跟丢了魂似的，恍惚的点头，甚至连先前顾余年殴打十多个地痞流氓的给他的心理阴影都冲淡不少。
这回，他真的不怀疑图是顾余年画的了。
风格完全不一样，主要是时间上的。陆封不可能半个月出接近三十张图。
这样的速度，简直跟陆封不相上下。
赵康成想到这一茬，又激动起来。
那可不就更好了，离制造出涡轮变压器的距离越来越近。
赵康成激动得找不到北，突然想起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哦，对了。我跟青源县一中的校长说好了，您看什么时候有空过去一趟。”赵康成对顾余年的称呼都敬畏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