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成本电影《欢喜屋》在12月初上映。
都没开试映，只提前三天开了预售。
到首映这一天，预售才三万块钱，也不知道这些提前买预售票的观众，到底是真实的电影观众，还是老戴找来的水军。
老戴翻了个白眼。
“我要是找水军，就不是三万块预售，至少也得来个三百万。”
“照你这意思，这三万块的预售是真实的观众？”
赵导激动坏了，没想到竟然还卖出预售票房，虽然三万很少，对他的事业来说却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别急着高兴，先问问其他人，说不定是友情赞助。”
谁啊？
原来几个新人演员合伙凑钱，又发动亲朋好友，忙活了半天，才搞出了三万预售。
赵导：“……”
气死他了。
三万块钱搞预售，脑子有坑吗？拿着这钱去吃饭他不香吗？
“哎呀，就是不想挂零蛋。预售票房为零，或是几百块钱多没面子啊。”几个演员振振有词。
赵导直接回敬对方一个白眼。
“三万块钱又能比几百块钱好到哪里去？与其三万块钱，还不如直接挂个零蛋，好歹让人印象深刻，说不定还能引发一个话题热搜。我说你们啊，不懂电影发行，不了解这里面的情况，就别瞎搞，好吗？”
哦！
“钱都花出去了，现在怎么办？”
“等票房结算后，找机会补给你们。都走，都走……”
“不去影院看电影吗？第一部诶？”这话是对赵导说的。
赵导捏捏鼻子，“已经看过成片效果，我就不去影院看，免得受刺激。”
万一偌大的影厅，就他一个观众，买一张票就实现了包场的待遇，他到底是该尴尬还是尴尬呢？
想想那场面，多刺激啊。他心脏小，受不了，还是不去了。
几个演员倒是相约要一起去影院看电影。
“等以后我们红了，就再也没有去影院看电影不被认出来的情况。趁着现在小透明，不能浪费机会啊。”
至于吗？
就这，一个个乐得跟傻子似的。
打发了几个演员，老戴问赵导，“对票房一点信心都没有？”
赵导反问：“戴制片有信心吗？”
“能有个一两千万差不多了，好歹能回一点本钱。之后再卖电影频道版权，就能小赚一笔。总而言之，这个项目应该亏不了。”
“没有宣发的电影，就是丫头生的啊。”赵导感慨了一句，其实就是提醒老戴，能不能从经费里面拿点钱出来好歹搞点宣发。
松果是真的一分钱都不想陶。
用松果工作人员的话说，“我们联络院线，安排档期排片，同院线经理勾兑，这些全都是免费帮忙。这部电影我们是真没指望能赚一分钱回来。”
老戴也不肯陶宣发费用，认为浪费钱，增加电影成本。
赵导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这个孩子《欢喜屋》，自然是希望能有点宣发费用。
老戴语重心长，“你呢，也别抱怨。这个项目，大家都没指望赚钱，纯粹就是用来练兵，锻炼你的水平，锻炼那几个新人演员。宣发费用之类的，能省则省，回本压力也会小一些。
你要体谅我的难处，你这个项目，原本不在计划中，是临时强塞进来的。你得感谢公司的制度，我这个制片人有很大的话语权，可以自行决定启动哪个影视项目。
也是因为公司的名头，这些年同松果打下的坚实基础，才能在零宣发的情况下，上院线放映。能上院线，就是第一步成功。
下一部，下一部电影我给你申请更多的资金，你好好整，到时候我给你批几千万的宣发资金，咱们也搞个几亿票房，十几亿票房出来。”
“下一部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把你的拍摄计划拿出来，明年的项目我肯定用你。而且，明年公司会加大影视剧开机数量和资金，你们这批签约导演，一个都别想闲着，大家都有项目做。”
“我想做电影。”赵导就像是个执拗的偏执狂。
老戴则是大开大合，当即承诺，“给你做电影。小成本电影是可以操作的，只不过赚钱少了点，但能充实片源。不是每部电影都必须搞大制作，也搞不起，没那么多资金。
有限的资金开更多的项目，就要合理分配。你去和编剧们聊聊，有什么好的想法就记录下来。我说过，你的本子是合格的，身为导演你还是稚嫩了一些。不过有了《欢喜屋》的经验，下一部电影相信你一定能做好。”
“真的有下一部吗？
可能是赵导过去上当受骗太多次，已经养成了凡事怀疑三分的性格。
老戴眼一瞪，“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咱们红太阳不搞瞎糊弄那一套，说有项目开就一定有项目开。文总是一口唾沫一口钉，我老戴身为文总手下一员大将，岂能掉链子。所以，你放一百个心。
你看看整个公司的运作，有你担心的情况发生吗？咱们老板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钱，又舍得分润利润，你看公司人员流动是不是很小。员工们常年待在一个公司不跳槽，除了待遇外，无非就是环境，福利，工作氛围，老板是否诚信，公司是否有发展这些细节。你来公司也快一年了，你就没看出点什么名堂？”
看出来了。
赵导纯粹是条件反射，以小人之心揣度所有人。
谁让他过去遇到的人，全特么都是嘴炮强者，吹牛一个比一个吹得厉害，什么陈倩妮，什么十亿资金。
到最后屁都没有，项目都是吹出来的，根本不存在。
来到红太阳，我靠，几个剧组同时开工，演员们也不闲着，跑完这个剧组又跑下个剧组。
在红太阳，就算当个小透明，也不缺戏拍。光是配角龙套就能让他们忙活一年。
导演们更忙，基本上很难在公司遇到其他签约导演，大家要么在剧组，要么就在别的什么地方闭关修炼。
这种情况太少见，少见到让赵导有点心虚。
总担心这是空中楼阁，啪叽，没了！
如今，他的电影已经上映，他还是觉着这事太虚幻，不够真实。
老戴就嫌弃他想得太多，赶忙将他打发。
“这帮导演，浑身都是毛病。”
他纯粹就是吐槽。
12月初，冷门档期中的冷门，简直不要太冷，就跟外面呜呜吹着的西北风一样，将人心头寒气肆意。
一部零宣发的小成本电影，也只配上这个冷门档期。
但是，电影院有暖气，还是会吸引一批年轻观众走进去，就当花钱在暖气下面睡一觉。特指南方阴冷城市，这些城市也都是传统意义上的票仓。
小何最近裸辞，暂时不想找工作，想躺几个月休息休息，调整一下身心状态。
常年高强度工作，让他身心俱疲，头顶发秃，肚子发福。
还不到三十岁，已经呈现出四十岁才有的疲态。
996不配做人，007更是杀人于无形。
幸亏单身，没有家累负担，才可以有底气裸辞并且长时间休息。
天气阴沉沉的，外面阴冷阴冷，这个时候来一杯热饮一定很舒服。想了想该去哪里呢？最终选择去电影院。
打开订票APP，特么的，全都是一些冷门电影，连一部特效大片都没有。
一部部翻看下来，看演员，一个都不认识。看导演，更不认识。再看出品公司，貌似口碑最好的就只有红太阳，连着好几年，年年都有爆款电影出来。电视剧的品质也很不错。
他前两天才将《追杀令》看完，从此迷上了苏白，迷上了童茜。这才是男人该看的武侠剧？
广大CP粉：确定这是武侠剧？直男的思维也只能看到武侠。
出于对红太阳的信任，小何‘冒险’购买了《欢喜屋》的电影票。
出发……
打算这个下午就在电影院消磨。
《欢喜屋》全员新人，连一张稍微熟悉点的熟面孔都没有。
看了开头本以为会是个烂片，没想到五分钟就一个反转小高潮，半小时一个大高潮……
能看进去，还挺好。就是道具场景什么的显得有些粗糙，个别台词有点尬。
小何完整的看完了这部电影，中途没有尿遁，没有哈欠连天，没有瞌睡，更没有提前立场。
算是值回票价。
就是，看得人很少。
偌大一个影厅，加上他只坐了五个人，可怜兮兮。
离场的时候，他又翻了眼订票APP，《欢喜屋》排片只有7.8%，截止到首映周五下午五点钟，才累计票房132万。
哎呀，太凄惨了吧。
然后，他登录账号，顺手给了个五星好评。
“最近几年，少见的国产小成本黑色喜剧片，值得一看。”
他就这么一发，也没在意后续。
这部电影注定会成为这个冷门档期的炮灰，还没崭露头角，就将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只是想着这部电影被埋没有点可惜，顺手添一点柴火，也不枉自己花钱进电影院观看。
同小何一样想法的人还有很多。
他们看完电影，顺手打个好评，留下一句话影评，再也不去关注后续情况。
谁能想到，就这么顺手一为，也能掀起一个小小的高潮。
“《欢喜屋》真的好看吗，正愁这个周末看什么电影，大家说一说这部电影到底值不值得花钱看。”
这个提问下面，将近一千的回帖，上万点赞。
有人认为值得，有人认为是垃圾。
豆瓣评分6.2，及格分。
“制作粗糙了些。如果肯多花点钱，多用点心，换个导演换几个演员，肯定是一部不错的片子。”
“这个成本能拍出这个效果，可以了。比起那些令人尴尬癌都犯了的网络大电影，这电影强多了。故事线明确，人物贴近生活，足够黑色讽刺，人性贪婪丑恶。没搞大团圆变好人的戏码，全员恶人，我喜欢这个结局。”
“红太阳第一部扑街电影，哈哈哈，喜大普奔。”
“扑街个毛线，知道这部电影成本才多少钱吗？才几百万。凭借红太阳出色的版权运营能力，这部电影死活也亏不了，就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几百万能拍出这个效果可以了，导演不认识，演员听都没听过……”
“红太阳搞大制作是一流，搞小成本电影还欠了点火候。”
“说实话，几百万拍一部电影，如今只有网络大电影能做到。正经的院线电影，几百万基本上都拍不出来。早些年还是可以的，那会人工场地各种费用都便宜。现在不行啦，什么都涨价，电影产业也一样。”
“涨价最厉害的难道不是演员？”
“难道其他行业，涨价最厉害的就不是人工吗？都一样。你问问那些老板，人工成本是不是上涨最快最多的一项？租金上涨是一方面，人工上涨才是真要命。”
“涨得再厉害也没有演员要价多。”
“你们在网络上看到的那些动辄几千万上亿的片酬，都属于少数，是混到了行业金字塔上面的那一小撮人才有资格拿这么高的片酬。大部分演员也就几百万。”
“几百万还少了吗？”
“几百万是不少，可是演员本来就是一个吃天赋的行业，虽然没有学历门槛，但是天赋门槛一直都存在。天赋不是靠学习就能拥有的，这行业更挑人好不好。”
“讨论电影的帖子，怎么讨论起演员片酬来啦？歪楼歪得太厉害了吧。”
“电影到底好不好看，自己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我真是服了大家，在小成本电影讨论帖里面讨论演员片酬多高多高，合适吗？让这部电影的演员看见，得多心塞啊。导演见了，更是要得心肌梗塞。自己一部电影拍摄成本还不如人家片酬一个零头，要命啊。”
无论网友们怎么说，总归《欢喜屋》还是有了点热度，总比不温不火无人问津要强。
票房也随之有了点小小的涨幅，从一天一两百万票房，上涨到一天三四百万票房。
首周过去，票房好歹破了千万。
老戴调侃赵导，“从今以后，你也是千万票房导演。”
赵导给了他一个白眼，不想说话。
老戴让他有个准备，“这部电影最多到圣诞档就得下映，按照松果的预测，票房不会差过2500万。勉强回本吧。你也算是完成了第一部电影的使命。”
“公司要是能给一笔宣发费用，票房是不是还能高一点？”
“你还在计较零宣发这件事啊。你这部电影本来就不在今年的计划里面，是强塞进来的项目，能拿到拍摄费用已经可以了。宣发费用，我做不了主，真没法帮你。你当初肯听我的劝，把这部电影放进明年的计划里面，费用肯定是成倍增加。”
“放到明年的计划里面，我还能做导演吗？”
老戴哈哈一笑，拍着对方的肩膀，“你肯定是导演。”
只是，不一定会是《欢喜屋》的导演。
赵导自己开解自己，“能有票房我就很满足了。别的也不敢多求。”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明年的电影计划，我肯定拉上你。你抓紧时间闭关修炼，总结不足，让自己更上一层楼。你只要记住，你入了红太阳这个大家庭，就不怕没戏拍。”
这会公司的宣发通过微信告诉两人，《欢喜屋》上热搜了，只是不是什么好事，而是被人群嘲。
啥玩意？
开微博一看，还真让了热搜。
【红太阳大扑街刷新了记录。】
靠，取这名的人，得有多贱啊。是有多幸灾乐祸。怕不是天天盯着红太阳的新闻，就盼着能找个负面新闻炒作一番。
上映一周，才一千多万的票房，妥妥的大扑街啊。
这等扑街货，年年有，月月有，周周有，一点都不稀奇。
但是放在红太阳身上，那就很稀奇了。
红太阳是谁？
业内公认优质影视剧制作公司，出品的无论是电影还是电视剧，那都是票房和收视率的标杆，是话题热点，是赚钱的风向标。
结果……
哈哈哈，一个星期啦，才一千万出头的票房，妥妥大扑街。
这和红太阳的名声不符合啊，但确实是红太阳制作出品。
这能不让人喜大普奔吗。
“红太阳也不行啦。”
“红太阳也开始出烂片了。”
“红太阳日薄西山，从今以后开始走下坡路。”
网络上全是唱衰红太阳，好像一部小成本《欢喜屋》成了拐点，成为红太阳走下坡路的标志。
淦！
“一群脑子有坑的傻叉。”老戴骂了一句，他又转过头安慰赵导，“别理会这群货。这种哗众取宠的消息，我告诉你，要不了三小时就得下热搜，我们根本不用理会。让他们白花买热搜的钱。”
“真的不用管？”
“管什么管，这点热度有几个网友会当真？就算有人当真，能影响到公司的运作和明年的拍摄计划吗？我们又不是上市公司，不用担心负面消息影响股价。这种小手段，以后你会常见，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用搭理这帮蠢货。吵架得有回应才吵得起来，他单方面唱独角戏，我告诉你，他撑不了半天就得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