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阵起后，凌灵看着四方砸了咂嘴。
在这样的地方，用这样的方式，针对这样的女神，总觉得有些违和。
若非凌灵，恐怕阿斯加德的死亡女神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能量使用方式。就像修仙世界的那些家伙，肯定没几个人知道竟有这样的宇宙存在。
对了，还有某个全程躲在暗中偷窥的糟老头子。
念及此处，凌灵抬手打了个响指，顿时，他身边爆闪出比恒星更为耀眼的光芒。
仙宫里，躺在床上沉眠的奥丁虽然未醒，但肉身也猛地发出一声嚎叫。
这一嗓子，吓得陪伴在旁的弗丽嘉直接扔掉了手中的魔法书。
剑阵之中，海拉仰头望天怔怔出神，有凌灵方才的提醒在前，此刻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凌灵在外执掌大阵，阴阳两仪呈黑白二色，衍化为他最熟悉的太极阴阳图。
阴阳鱼缓缓游动只见，凌灵将体内积蓄的能量不断灌注其中，图案变得愈发清晰起来，统涉万物的太极图甚至出现在了每一柄灵剑上。
此刻望去，凌灵像是道家真修，正在以大法力降服海拉这只妖怪或者邪魔。
“违和啊，真是太违和了！”
凌灵心中暗道，脸上却是绽放出笑容。
他已经感应到了海拉体内的死亡规则。
按照修仙世界的理论，它可以算是海拉的天赋、灵根，但目前凌灵觉得更具体更贴合的说法，应该是伴生灵宝。
此物天成，却与主人先天融为一体，如臂使指。
就好比海拉天生就能掌控死亡之力，而索尔除了本身的力量之外，他的雷霆之力更多来自于传承之力，当他后天领悟得愈加深刻之后，能够掌控的传承之力才会更多。
海拉则不然，她对死亡之力就像是生而知之，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提升自己体内的能量强度，不管是魔法能量还是其他，都是她借以施展死亡力量的途径。
通俗地说，索尔需要自己挖地基盖房子，海拉则直接生下来就拥有了一套豪华大别墅。
凌灵如此作为在修仙世界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据说曾经还有人很缺德地挖了自家兄弟的一块骨头。
剑阵之力逐渐上升，很快便直接弥漫至整个海姆冥界，接着直接冲击着奥丁在仙宫下布置的封印。
作为整个阿斯加德核心的仙宫微微震颤，顿时引来无数目光。
仙宫之中，弗丽嘉霍然起身，双手魔法能量涌动，仙宫之下的封印立刻呈现在她眼中。
硕大的阴阳鱼紧贴着金色的封印缓缓旋转，它就像是一尊巨大的磨盘，每转一圈，都会将封印之力磨灭一层。
弗丽嘉倏地转头，奥丁肉身未醒，却用能量凝聚了一尊虚幻的身躯。
她面色担忧地开口道：“神王，这……”
奥丁微微摇头：“没事，我解了封印就是。”
说着，冈格尼尔枪头一转，对准地下封印，强光涌出，冲击到封印上，顿时，金光退却，连同内部的黑白图案也慢慢消弭。
阿斯加德与海姆冥界是同等的世界，以后奥丁以仙宫压制海姆冥界，便是在二者之间凭空建造了一道链接，如今只需要解除封印，链接自然断裂，海姆冥界的动荡也就不会再影响到仙宫或阿斯加德。
海姆冥界，凌灵蓦然腾空，眉心剑印再次浮现。
仙剑投影飞入阵中，立于阴阳鱼中心，霎时，以剑身为引，一道黑白双色的阴阳二气光柱从太极图中透射而下，正正地将海拉笼罩在内。
“啊！”
海拉如遭雷击发出痛苦的喊叫声。
下一刻，黢黑的雾气从她的双瞳中漫出，转瞬将他的身躯彻底覆盖起来，顷刻间竟让阴阳二气难以寸进。
这就是死亡规则的具现，海拉掌控只是微不足道的极小部分，但也成为了阿斯加德的死亡神明。
见状，凌灵一手剑指向天，一手结印。
“道出天罡，颠倒阴阳！”
立时，天上正旋的阴阳鱼陡然倒转，整个天地间也蓦地响起了隆隆的震荡之音。
阵中，海拉体表的墨黑之气当即倒转，犹如时光倒流一般从体表迅速褪回到眼瞳之中。
倒流至一半的时候，死亡规则似乎突然惊醒，随后再次迅速涌出。
凌灵向天的剑指当即挥下，联通天地的阴阳光柱愈发暴涨。
同时，阴暗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海姆冥界也瞬间出现了光亮的白昼，剑阵内忽地弥漫出蓬勃的生机，土地上的墨黑色快速消失，红黄的泥土中一根根嫩绿的新芽直接破土而出。
颠倒阴阳，黑夜转为白昼，死气化为生机，更可溯洄时光，追寻未来。
这是一颗不怕被人抢的时间宝石。
卡玛泰姬，古一看着胸前毫无征兆便亮起来的宝石陷入沉思。
再看海拉，她本体已然失去知觉，只是任凭死亡规则托着她的身躯悬浮在半空之上。
“倔也没用，给我出来！”
一声轻喝，凌灵伸手虚探成爪，手臂回收之际，浓黑色气息顿时从海拉体内被撕扯出来，一条条黑色的物质紧密地在海拉体外拉出长长的丝线，犹如粘稠的胶质。
凌灵一边拉扯，一边调动剑阵，深坑周围的灵剑霎时全部动了起来，与阴阳鱼的旋转方面正好相反，正逆相冲，两仪之力势如破竹地冲入海拉的身躯。
很快，浓黑的死亡规则被凌灵彻底拽出。
海拉扑通一声跌落在地无知无觉。
而被凌灵摄取出来的死亡规则失去了依托，这团翻腾不止的雾气极速向内收敛，最终凝聚为一块乌黑的十棱晶体。
晶体入手，凌灵挥手散去阴阳两仪剑阵，地面上心生的嫩芽最先化为灰尘散落，明亮的天空跟着暗淡下来。
这里终究是海姆冥界，亡者国度，生机只会扰乱这里的规则。
凌灵两指捏住晶体，一手执剑，接着将晶体直接按入仙剑投影之中。
瞬时，地球上的夏侯凰心有感念，起身之际光影一闪，下一瞬便以成年的形态来到凌灵面前。
“师尊！”
夏侯凰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仙剑投影之上，十棱晶体已然嵌入剑体之中，仿若天成，原本青黑的剑影如今只有唯一的黑色，并且通体都在散发着墨色的浓郁死亡之气。
此刻，它像魔剑多过于仙剑。
夏侯凰长袖一摆，赤金的凤求凰本体也跟着出现。
凌灵怀念地扫了一眼。
一墨黑，一赤金，本体与投影正式相见，投影蓦然一晃就要本能地回归本体，但镶嵌在剑身上晶体骤然一亮，将这股势头直接压制下来。
见状，凌灵剑眉轻蹙。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投影不论被他培养到什么地步，终究只是本体的一部分。
可现在，仙剑投影却以从逆主。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夏侯凰放开限制，赤金本体倏地上前，剑尖以迅雷之势点到十棱晶体上，投影连反应都来不及。
而后，凤求凰本体中呈现出一条肉眼可见的赤金能量流，径直地灌入晶体和投影之中。
这一瞬，天地似乎微微摇晃起来，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蓦然攀上凌灵的心头。
他不禁低沉地道了一声：“死亡！”
那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五大之一。
夏侯凰早就从凌灵的讲述中知晓了这位存在，她没有表现出任何急切之意，只是指尖轻动，一道金红色的虚线立刻延伸出来，以倍数快速分裂着在虚空中织就了一枚篆文。
这个篆文外表看似简练，只有寥寥几笔，然则其内部却充斥着密密麻麻的线条，繁杂非常。
此外，这样的篆文从外形上看，与凤求凰本体及投影上的九字篆文同属一类。
这枚篆文悬于半空，将凌灵和夏侯凰直接笼罩起来，隔绝之外，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部的海姆冥界仿佛瞬间消失了一般，师徒两人置身于未知之地，灰黑气息成团地将他们包裹起来，并且在快速地消融着那枚篆文。
夏侯凰转身，朱唇微启：“我该走了。”
凌灵神情一滞，他正要开口之时，夏侯凰主动地再次发声。
“记住我的话，成则成矣，不成也罢。纵然身处不同天地，仙王之路也必然多有劫难。”
凌灵默默点头，眼睛不眨地盯着她，目光逐渐炽热。
夏侯凰恍若未觉：“若成，道宫多你一位；不成，我还是你师父，无人胆敢妄言。”
“你怕妄言吗？”凌灵忽然道。
夏侯凰背对凌灵沉默起来，良久后，凌灵才看到她那几乎微不可察的摇头动作。
凌灵上前一步，夏侯凰抬脚欲走却又硬生生停下。
温热的身躯与熟悉的气味同时冲击着凌灵的感官，他的双手环保在夏侯凰的腹部，正好按到那一双总是冰凉的素手之上。
凌灵眉心的剑印闪烁不止，用能量不断压迫着身躯想要颤抖的本能。
他微微俯身，下巴垫在了夏侯凰的肩头，细腻恬淡的香气无可抑制地涌入鼻尖。
“你问我为何执着。”凌灵的声音有些发颤。
夏侯凰的身躯僵硬无比，修长的睫毛不断颤抖，最后干脆闭起眼来。
“当我还是那块石头，当我第一次见你，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笑容，我就决定，你，就是我想要陪伴一生的人。”
“我在仙门前驻足，只想让自己以更加完美的姿态褪去凡胎，唯有如此才能用更快地速度追上你的脚步。”
“纵然轮回万代，我也一定要成功，我可以为了这个目标做任何事。”
“如果不成，那就是我的真灵被彻底消磨泯灭了。”
说完，凌灵还是没忍住身躯微颤，他微微紧了紧双臂，将夏侯凰的身躯紧紧贴在自己胸口，下巴更是微微磨蹭着，脸颊也跟着贴合到了夏侯凰滚烫的耳朵和侧脸。
此时，这里的死寂远远超过了海姆冥界。
不知道过了多久，篆文之外的灰雾已经如同海啸般一波接着一波冲击而来。
夏侯凰抽出双手，凌灵眼神一暗。
然而紧接着，她的手就盖在了凌灵的手背上。
她在凌灵怀中小步地转过身，微微仰头。
四目相对，凌灵习惯性地又想避开。
“你敢！”
一声娇喝，夏侯凰更是抬起双手搭在凌灵的耳朵上。
凌灵瞬时如同被天劫劈中，脑中轰地一声直接炸开，眼里更是情不自禁地布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光芒。
夏侯凰脸上的红晕却在缓缓退却，眼瞳中的两片灵海泛起前所未有的柔和光芒，好似能将人直接融化了一般。
她双手轻轻将凌灵的脑袋下压，两人的鼻尖几乎就要碰到一起，两双眼眸以前所未有的近距离相互注视着。
但见双唇开合，她的话语如涓涓细流涌入凌灵心田：“你以为我问你的执着，指的是为何要执着于我吗？”
凌灵顿时一愣。
眼中分明写着四个字。
“难道不是？”
夏侯凰见状，气恼地捏了捏凌灵的耳朵。
“那我再问你一遍，为何要执着于修为？”
凌灵蓦地睁大眼睛。
夏侯凰又道：“为何要执着于师徒，为何要执着于身份，为何要执着于旁人流言？”
说完，夏侯凰的脸上再次飞起嫣红，不过这一次，她却强硬地看着凌灵，眼中未有半分退却之意。
凌灵唇角几度开合，最终化为一声轻叹。
“我不在乎师徒，不在乎流言，我甚至可以不在乎身份，但我的内心始终认为，只有以相配的高度才能站在你身边。”
“那现在呢？你不是站在我身边了吗？”说着，夏侯凰还故意低头看了看环抱自己细腰的手臂。
凌灵脸色通红地不知如何作答。
“你很怕我？”
“不怕。”
“呵呵。”
“好吧，是有点怕，但也只是一点点。”
“我不喜欢。”
“我改！”
夏侯凰忽地两手一转，直接蒙上了凌灵的眼睛。
顷刻间，凌灵心脏猛地狂跳起来。
下一秒，温润细腻的触感从双唇上传来。
这一刻，凌灵几乎忘却了所有，天地，道理，灵魂乃至自我，统统在一息间消弭成空。
双手向内一收，却突兀地扑了个空。
他猛地睁开眼睛，夏侯凰已经站到了一米之外，白皙如玉的面庞此刻红得像火。
她紧握凤求凰，手上露出了青色的血管。
“我去为你铺路，下次再见，我希望你不会再怕我。”
一边柔声说着，她一边转身，在迈出脚步的当口，她又轻声道了一句。
“我很想你。”
而后，金光骤闪，篆文落入夏侯凰手中，外界的灰雾径直冲向凌灵。
夏侯凰手腕轻震，仙剑中赤金光芒爆发，顷刻间将灰雾逼退万里之遥，仿若整个天地都为之澄澈一清。
另一边，凌灵只觉四周空间蓦然极速下沉，他伸着手张口欲言，眼前却立刻失去了那道令他眷恋的身影。
待到空间稳定之时，他已经回到了海姆冥界，身边时不停盛放着黑金之气的凤求凰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