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我是说，不用现在去说，他们在下棋，不好被打扰，还是等他们下完再说吧。”
凌逍的手心都有些湿润，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什么别的情绪。
他现在只要一想到秦亦凝的样子，就觉得心跳加速，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地逻辑不清。
“这有什么影响的？”
顾成霜觉得凌逍完全是关心则乱，本来就是下着玩玩，哪儿来什么打扰不打扰？
“不，不行，还是等他们下完吧……”
凌逍搓了搓自己的手，看上去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大男孩。
“好吧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顾成霜一副我懂的，你不必多说的表情，让凌逍的脸更红了。
“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啊……”
顾成霜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唉，我看你干什么啊，我是看这让人不可捉摸的爱情喔……”
“你说什么啊，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顾成霜似是而非地说了这么一句。
“不跟你说了。”
凌逍看着这个从小到大就有些不着调的小师妹，抿了抿嘴，想要说什么，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怕暴露自己的想法，又不说了。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是不会承认的。
下棋比秦亦凝差就算了，如果，如果在这方面的感情上也要成为被动的那一方的话……他，他不要面子的吗？
他不管，他不要做那个被动的一方，先爱上的是输家，虽然，虽然他已经是输家了，可是他不要向命运屈服，他要负隅顽抗。
毕竟，也没准，秦亦凝也是喜欢自己的呢……没准，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只不过秦亦凝掩藏的比自己好，所以别人，包括自己的都没有看出来？
好吧，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从自己第一眼在师傅的书房里看到秦亦凝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输了。
不仅仅是输了师傅的关注，也输了自己的心。
她那个时候才，八岁，还是九岁？
一张脸长得像是玻璃橱窗里摆着的洋娃娃，面无表情的样子，也是精致又可爱，让人觉得不真实，却又忍不住靠近。
很难想象，一个那样的年纪的女孩子，看人的眼神能有那么冷，那么让人心惊。
他当时不过也就是十岁出头，还以为她是和自己的一样的玩心重的年纪，却没想到，每一次自己去找她玩，都是被她拒绝。
“我是来学习东西的，不是来玩的，你要玩你就自己去，不需要非得捎上我。”
这是秦亦凝的原话，小小的精致可人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还带着一股难以掩盖的奶气，听上去像是故作娇嗔。
不过坚持了快一个月的凌逍知道，这是她真实的想法，她是真的对那些洋娃娃，过家家的游戏不感兴趣，来这里的目的也真的很单纯，只是想要在顾家，在顾曷这里学些东西，学以致用。
对于那些那个年纪的孩子玩的东西，她不仅不感兴趣，甚至在自己说起来的时候，还表现出一股让他难为情的不屑。
那表情好像是在说：你们这些小孩子玩的东西真是太幼稚了，我的需求比你们高级多了。
他当时看明白了她的眼神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羞愤。
怎么可能那么高尚？这个小女孩，真会装，他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什么比自己天赋还要高的人，既然这么一心想要学习，那不是装作高尚，那就是笨鸟先飞，天赋太差，所以只能靠后天的努力来追赶上自己的脚步？
本来就比自己的年纪小，师傅就算是器重她，也可能是因为她年纪比自己的要小，所以觉得她可塑性强？
不排除又这个可能性。
从那以后，他不仅不去找她玩了，甚至路过她的时候还是视而不见，让顾成霜都疑惑了好久。
“你不是之前最爱找她玩儿的吗？现在怎么看见她都当没看见？你们俩吵架了？”
顾成霜摆弄着自己的洋娃娃，嘴里还叼着棒棒糖，含糊不清地问道。
“哼，她又不跟我玩，我也不要找她玩了，好像我多么稀罕她似的……”
“可是，可是那也是情有可原的吧？毕竟我爸可是亲自去华国接的她，还不止一次地跟我们感慨过，她是多么地厉害……唔，怎么说呢，我跟她相处下来，我觉得她也是很好的一个人啊，会不会是你找她玩的东西，她不感兴趣？”
顾成霜絮絮叨叨地碎碎念，也不管凌逍到底有没有在听，说了半天，才终于讲到了重点。
“什么感兴趣？”
凌逍听到了这么一句，状若无意地问道。
“可能是，围棋吧……”
和秦亦凝没有相处太久，顾成霜其实也没有多了解她，所以只能根据自己平时看她最多时间在干什么，总结出一个自己以为的“兴趣”。
“这样的么……”
凌逍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拼图，想了想，放了下来，“我知道了。”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在围棋上碾压她，看看她到时候被自己打趴下，还会不会再对自己视而不见？或者用那种你好幼稚的眼神看着自己……
只是，他的想法也还是有些太天真了。
他引以为傲的围棋天赋，在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小姑娘面前，被打击地一塌糊涂。
师傅当初是骗自己的吧？
什么百年一遇的围棋天才，什么熬了几十年才等到自己这么一个可以继承他的衣钵的传人？
这个小姑娘，这个秦亦凝，是个怪物吧？
她真的是正常人吗？
正常这个年纪的小女孩，会是她这样的吗？别以为自己小小年纪就不读书了，所以不知道八九岁的小姑娘是什么样子啊？
早熟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吧？
他至今还记得，自己捻着白子，坐在满盘皆输的自己的棋局面前，枯坐了一夜。
冬天的夜晚漫长又冰冷，空气从他的脖颈儿处窜过，带起一阵让人胆寒的战栗。
十一二岁的小少年，头一次感受到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压力。
这个小姑娘，是真的有那个实力，可以用那样轻蔑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实力。
从那之后，他只要一有机会，就要拉着秦亦凝切磋棋艺，还好在这件事情上，秦亦凝并没有抵触，甚至还很乐意看着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被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