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璇还有另一名监察者呢？”这是大臣看见方铎一行人时发出的第一句疑问。
“那名监察者在我们与敌军的交战中不幸被杀，是我太大意了。”方铎站出来解释道，整个小队里除开林璇以外，最有威望的就是他了，“至于林璇......她叛逃了。”
似乎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方铎只好尴尬地说出实情。
大臣一时愣住了。
他想过林璇可能受了重伤，但叛逃实在是没想到。
不过他还是故装冷静，不动声色地掩盖了自己的惊讶。
“为什么？”
“不知道。”方铎如实回答，“当时我们刚换装潜入了敌方基地，我们正要接近敌人的生化武器新星病毒时，林璇在隔壁的控制室启动了紧急封闭系统，并将新星病毒洒入要不是甘零及时找到了出口，我们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后来为了控制新星病毒的扩散，乌姆多政府也迅速作出反应，使用大量军火将整个基地炸成了废墟......”
方铎的嘴不自主地动了起来，这种感觉很是陌生，就好像自己本来要说什么结果张开口却变成了另一句话。
仿佛某样东西在牵引着自己说话，他甚至不需要思考就能将这些一一道来。
......
此时，魔物帝国，曙光会保护下的地下实验室。
“该死该死该死！”愤怒的咆哮声充斥着整个房间。
而此人正是林宇。
他现在处于极度愤怒的状态下，双眼所能及的事物皆被他打翻破坏，助手的头颅滚落在墙角，发出阵阵腥臭。
“该死的昏君，竟然敢嘲笑我......”林宇双眼充血，将一块玻璃碎片插入脖子不断搅动着里面的血肉。
这使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可怖的怪物。
仆人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入，拿着药物的手不断颤抖。
就这样进去很可能会被林宇杀死，毕竟连自己助手的性命都没当回事。
要是就这样离开......仆人害怕自己会经历比死亡更痛苦的事。
他因此陷入了纠结之中。
同时一个疑问在心中升起。
他到底什么会如此暴怒？
......
那是隐藏在记忆深处的一个片段。
一切都是灰色的。
枯燥的生活，无聊的家族，过大的期待。
这就是小时候，林宇的全部。
不过既然有灰色，那必定也有与之对比的彩色。
他唯一的乐趣来源，便是家族杂物库中那些陈旧落灰的晦涩书籍，其中大多数都是林家第五任族长从世界各地收集过来的。
在林宇的印象中，只有那个杂物库，才是真实存在的。
他也并非是完全没有任何感情或者穷凶极恶之徒。
实际上黑渊的意志并没有影响林宇的本心，反而更让他坚定自己是“正确”的。
其实想想就知道了，陆凡为什么非要挑选林宇，他一开始就真的只是个只会用虚无主义麻痹自己的废物？
很明显，林宇身上的某些特质吸引了陆凡，正是这一特质，他才能被陆凡赋予如此重任。
......
“曾经西方有这么一个人，他是个无所事事的流浪汉。”
“他的名字尚且不知道，或许被隐藏了，但这并不重要，我们就直接叫他流浪汉吧。”
林宇眼前一片漆黑，耳边传来一个中性的声音，身体动弹不得，仿佛身处冬夜的森林，能感受到的只有冰冷与孤独。
“在那个年代曾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国的大事，这位流浪汉，当时正在火车轨道旁，身边正是轨道枢纽。”
“这时，他突然发现，右边的两条铁轨上分别绑了二十个成年人和一个不满七岁的小女孩，接着，火车的轰鸣声从左耳边传来......”
林宇眼前仍是一片朦胧，但此时却渗透进了些光芒。
那光芒就像是疯狂繁殖的癌细胞，逐渐充斥了林宇的双眼......
而那个声音仍在讲述着。
“很明显，留给这名流浪汉的，只有两条路。”
“一是无视这一切，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地离开，任由那二十条生命被火车碾死。”
“二是改变轨道，拯救那二十人，而那名年龄不满七岁的孩子则会被碾死......”
眼前的世界忽然变的敞亮，林宇花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他此时正站在铁轨旁，右边是被捆在铁轨上的二十个成年人和一个小女孩，而他的左耳边也传来了火车的轰鸣。
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怪诞而滑稽，就像是看电影的人坐在自己的观影席上，却不知何时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电影内。
或者说，“坐在观影席上”这件事实也不过是导演一时兴起的设定罢了。
强烈的不安将他团团包围，额头上渗出些许汗水。
“这是哪？”
“你现在就是那名流浪汉。”那个声音再次出现，“你现在手里有两个选择，杀二十人救一人，杀一人救二十人。”
“是袖手旁观，还是出手改变轨道？”
林宇怔住了。
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他被强制性忘掉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实力，自己的一切，就好像真的是一名没有局所无所事事的流浪汉。
孤独感再次袭来，和上次不同的是——
上一次，他是被黑暗所困住，完全看不见任何希望。
这一次，灯火点亮了这所森林。然而他却突然发现自己一直都是孤独一人，这所森林只有自己。
是杀二十人救一人，还是杀一人救二十人？
这个问题在短短几秒钟内在林宇的脑袋里回想了无数次。
现在冲过去给其中一方解绑是不可能的，距离太远，时间完全不够。
生命有价值之分吗？二十个成年人和一个小孩的生命质量相比，究竟谁更重？
几乎是下意识的，这几秒钟内林宇完成了一半的思考，然后......
出手改变了轨道。
火车在他面前呼啸而过，狂风掀起了他的白大褂。
就这样，林宇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个生命在自己面前消逝，没有半分呼叫声和挣扎的声音。
那个女孩的性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死前他仍在用愤怒且绝望的眼神看着林宇，仿佛在质问他：
“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但林宇没有半分羞愧或者后悔，嘴角甚至还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选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