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防对司马懿的造访很意外，却也不仅是单单的意外，他清楚自己孩子是一个多疑之人，更知道司马懿迟早有一天会明白这些事情。
司马防站在门前，他看了一眼头顶的月光，深吸了一口气，叹息一声，说道:“确实啊，是我杀了郭嘉。”
“啊？”
司马懿瞪着眼睛，他怔怔地看着司马防，半天没有说话，他的眼睛瞪得很大，眼球往眼皮上层翻去，他几乎要翻开白眼了来。
司马防看着司马懿，也怔在了原地，他思索片刻，小心开口问道:“难道老二你说的不是这件事？”
司马懿神色霎时悲怆起来，连连喊道:“父亲你糊涂啊！”
大门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司马防把司马懿迎进屋内。
司马懿坐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司马防，说道:“儿子来本来只是为了刘虞州牧委托询问的一件事情，怎料父亲您给我这么大一份礼物。”
司马防微微张嘴，他的额间隐约渗出汗水，他看着司马懿，说道:“当时父亲也是没有办法啊，那刘协让父亲去办的，父亲不能不办啊。”
司马懿微微嘲讽说道:“是刘协让办的还是杨彪董承？”
“这些人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讨好刘莽的退路罢了。”司马懿继续说道：“父亲您中了他们的道，这就是糊涂啊。”
司马防虽然嘴上没有明说，这些天看过来，杨彪董承的意思他也知道了大半，明白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出头鸟。
这刘莽不回来还好，刘莽回来了如何在他面前掩盖过杀死郭嘉的罪名？
司马懿皱着眉头，坐在原地不停敲打桌板，突然问道:“父亲，这件事先放上一放，那曹操是不是早就已经到了姑臧城？”
司马防看着司马懿，眼神中海隐约有些迟疑。
司马懿叹息一声，他站起来走到司马防发面前，厉声说道:“父亲！这都到什么时候了，父亲你还要隐瞒什么？”
司马防抬起头来看了司马懿一眼，他的眼神旋即变成那种深深地无奈意味，“这些都是献帝的基业需要的啊仲达。”
这是一个不算正面回答的正面回答，司马懿听完之后，躺在在地上，他到神色很黯然。
“这些人真是蛇蝎心肠，先是让父亲您和郭嘉的死粘在一起，然后等我进姑臧城之后，又拿父亲你与我之间架起桥梁，再让父亲你被刘虞猜疑，真是好计谋啊，好计谋。”
司马懿躺在地上，怔怔看着天花板上雕刻出来到彩色图案。
司马防站在一边，他佝偻着背，看着司马懿，如何都说不出话来。
司马懿看着那些壁画，说道:“父亲您看，您在姑臧城有这么大一间府邸，有那么高一个官位，为什么还是要造反呢？”
司马防有些糯糯地说道:“那不是造反，那是维护汉室，维护献帝需要做的。”
司马懿叹息一阵，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他抓了抓司马防的肩膀，掌心传来的触感很像是他以前最喜欢吃的鸡骨头那样的东西。
司马防已经上年纪了，他的眼睛里面再也看不到他多年以前在官场之中来回纵横时的从容模样。
那时候司马懿看着自己的父亲，觉得对方是这辈子自己最大的榜样，不论出现什么样的问题，父亲都能出现在他的面前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那时候是如此，现在却已经物是人非，父亲已经老了，成为某些人利用的对象了。
他能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面前吗？
司马懿抓着自己父亲的肩膀，很认真地说道:“父亲，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原谅他们那些人，我会保护你的安全的。”
司马懿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像虚脱的酒鬼一样，摇摇晃晃，看上去马上就要摔倒地上一样。
司马防准备上去扶起他，可是却被司马懿一手拍开。
司马懿大步迈起步子，往门外走去。
司马防看着他的背影，也没雨上去追，想起这些日子自己做的事情，他就在自己的掌心用力捏起来。
“自己这是做的什么父亲，竟然还要自己的儿子给自己擦屁股……”司马防站在房间里面，看着门外孤零零的夜色，喃喃说道。
司马懿回到刘虞的住处，他看着刘虞，说道:“州牧大人，这件事已经查清楚了，曹操确实在半月之前就已经来到了凉州，入住姑臧城，算着时间，那封送到樊稠那里的信应该就是曹操送给他的。”
刘虞点点头，他看着司马懿，没有说话。
因为司马懿看着还有想说的话。
司马懿看着刘虞，继续说道:“这件事我父亲当时也被蒙在鼓里，所以我父亲不是有意……”
刘虞摆起手，打断了司马懿，他熟知用人之术，清楚在这里应该如何对付司马懿。
“我相信仲达的为人，更加相信老先生的为人，这件事并不是一件很大的事，至少现在我们已经知道曹操和刘协意图不轨了不是吗？”
刘虞顿了顿，露出一张有些阴邪的脸，说道：“而且现在我们在暗，他们在明，这反而是一件好事才对，仲达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
司马懿弯着腰，低着头拱手了好一阵子，才微微点头。
刘虞眯着眼睛看着司马懿，司马懿身上有很多有趣的东西，他的聪明才学当然是一部分。
可是在司马懿身上让他更加喜欢的是，那种让统治他的人很有成就感的屈服，是令人欲罢不能的，刘虞现在开始有些庆幸自己当初告诉了司马懿自己的全盘计划，让司马懿能在自己的面前展露这样一副神色。
这是一种会让人骄傲的情绪，亦或者说是麻痹的情绪。
刘虞微微合眼，问道:“仲达，你对于我找董卓来给我帮忙这一件事你如何看待？”
司马懿一愣，他看着自己的鞋尖，缓缓开口，“这是一个很好的计策啊。”
“这是从何说来的好计策？”刘虞从位置上走下来，站在弯腰的司马懿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