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谁是第一个跑的，他们同时转过身子，想要逃出去，但是掀开帐篷的布帐，外面站了几十个黑甲的军人。
刘莽看着这些人，面色很冷漠，“对不起各位了，本来你们就是要死的人，我只是借了你们一会儿命，到下面去了可不要埋怨在下。”
所有人看着刘莽，都沉默了一瞬。
帐篷中被尖叫声充斥，尖叫声与骨肉分离的声音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十几具尸体就被人运了出来。
刘莽带着运尸体的人从一条小路走进东大营。
东大营建在山上，每日郭嘉都会在山顶观察东线的战事，然后绘制一份全新到地图。
这个时候郭嘉正好不在大帐里。
刘莽从小道绕到大帐背后，他带着这些尸体，从大帐往下走，一路上没有一个人看到他。
走了很久，刘莽终于走到了半山腰，在这里，是伤员处置的地方。
每天都有伤员会死去，伤员死去会扔上一个板车，那辆板车会走到山下去，凉州军的人在山下找到了一大片空地，那片空地里埋了很多伤病而死的士卒。
以往这个时候，板车旁边已经有运尸体的人等好，只等着士卒们把尸体抱过来。
但是他今天没在，因为一炷香以前，有一个拿着大刀的年轻男子跑过来闹事，他跑过去看热闹去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板车好像重了一些。
“又是哪个胖子死之前还要吃这么多?”
这人骂骂咧咧地拉起板车开始往山下行进。
刘莽站在高处看着下面的一切，又看了看跑到自己身边来的年轻男子，问道:“这里应该没人认识你吧?”
年轻男子想了想，点点头，“他们以为我是西大营的。”
刘莽点点头，背着手回到山顶的东大营。
这个时候，郭嘉才刚刚回来。
“将军回来了?”郭嘉看着刘莽，问道。
刘莽点点头，走到桌子上随意翻着地图，“他们打得怎么样了?”
郭嘉瘪瘪嘴，说道:“曹阿瞒越打越不行，官渡外面的所有小镇他逗丢了，现在只有官渡一座古城和外面的一条河。”
“这曹阿瞒……”郭嘉砸吧砸吧嘴，“看来是想破釜沉舟了。”
刘莽看着地图，问道:“昨天不都还好好的吗?这几座城打下来这么快?”
郭嘉看着刘莽指的几个小城，说道:“是曹操自己主动放弃的。”
刘莽皱起眉头，“自己主动放弃的?”
曹操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他正在床上扣自己背上的一块死皮。
他的衣服很脏，很多天没有换，在自己的背上生了细菌，挠烂之后，就生了死皮，看上去就像是被人用刀挑了一块肉下来。
但他都不关心，他的脚前些天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自己的脚趾，他也不关心，这几天依旧骑着马到处跑，他的身体他不关心，他的将士死了多少也不关心，昨天丢掉的城池他也不关心。
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他想要的决战能不能打赢。
这场战争，从开启到现在仅仅过了一个月，和之前许攸统领军队的时候不一样，那时候曹操和许攸互相试探还有休息的时候，但是这场围绕官渡的大战，在他看来，只有一个词能够形容，那就是惨烈。
这是曹操打过最惨的战争，在中原涿鹿的战役中，很少有像袁绍这样，非要把人杀光才肯停手的战事。
曹操坚守的部队每天都是成批成批的死亡，有督战的部队，他们只能守，但实在守不住了，又只能绕过督战的部队，往西线跑，跑到西线，能跑到刘莽的隘口他们就能活下来，跑不到就只有被俘或者被杀，真正能跑到隘口的，十难有一。
开战一月，曹操手下的军队跑的，伤亡的，失踪的，几乎有一大半，这样下去，再过两天，曹操就该投降了。
昨天他下了一道命令，他把所有城市的守军全都撤回，退到官渡外的江边，等着袁绍的军队来犯。
他把所有的桥毁了，他亲自待在江这边的军队中，坚持要破釜沉舟，与袁绍的军队决一死战。
他左右拉拢回来，仅有三万多人军队的可怜数量，而袁绍，是精神正好，一路势如破竹不可抵挡的二十万大军。
昔日的关东联军领袖，永远是今日这片土地上最大的军阀，不光是曹操，董卓和刘莽任何一方单独对上袁绍都只有三成的胜算。
他手下太多人才，太多兵力了，在冀州，简直就是整个汉室的缩影。
刘莽听着郭嘉的报告，皱眉问道:“奉孝你没把我吩咐的话告诉曹操?”
刘莽给曹操准备了一条退路，如果曹操实在抵挡不住袁绍，刘莽其实并不是完全不能插手他们之间的战事。
只要曹操愿意让出兖州牧的位置，交给刘莽，自己向刘莽称臣，刘莽可以参战，阻挡袁绍。
郭嘉叹息一声，“将军难道不了解曹阿瞒吗?”
他看了眼刘莽，继续说道:“其实昨日曹阿瞒做的这个决定，正是因为昨日我派去的传令兵询问这个问题，刺激到了他。”
刘莽看着桌面，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才问道:“曹操现在有多少人?”
“不足四万人。”郭嘉答道。
四万打二十万，估计只有把这四万人全完成刘莽才能打赢。
刘莽深吸了一口气，他在脑子里思考一件事，想了很久，说道:“太快了。”
这场决战来的太快了，如果曹操愿意退到官渡与袁绍决战，或许还能赶上自己的计划。
但是现在，一切都太仓促了，这是一场没有许攸的官渡之战，刘莽能确定，曹操必败。
“什么太快了?”郭嘉问道。
刘莽摇摇头，问道：“袁绍占下兖州之后，最快多久能够南下淮南?”
袁绍的军队势如破竹，根据刘莽对袁绍的观察和了解，袁绍应该不是一个会放弃自己的大好势头的人。
他打败曹操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淮南，应该说是现在的淮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