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溟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威胁本宫!”偌大的乐怡宫里原本精致的瓷器碎了满地,噼里啪啦的声音里混杂着女人的尖叫,一声接着一声在前厅里回荡。
可是中央的女人还是不解气,疯狂的将周围能拿的起来的一切用力砸在地上,口中将常溟,乐怡宫里的宫女太监跪了满地,没一个敢在这个时候出声。
“我说了,他若是敢动我的隽儿,”不知道过了多久,淑妃突然停了下来,眼中的暴戾瞬间收敛,抬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面上是骇人的森冷,她红唇微勾,声音放的很低:“本宫哪怕是拼尽全力,也要让他后悔!”
深宫里长大的女人惯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贴身宫娥见她如此连忙站起来给她整理仪容,未曾想手还没能碰到淑妃的衣领便被她用力的挥开,回眸瞪了她一眼,厉声说道:“谁允许你个贱婢碰本宫的?”
宫娥慌忙跪下,瑟缩着不敢说话。
“给本宫站起来!”淑妃睥睨了她一眼,微微启唇,“等会儿去安嫔哪里,过来伺候本宫换套衣裳,动作麻利些。”
“是,奴婢、奴婢明白了。”宫娥见状也顾不得方才淑妃嫌恶的挥开她的样子,赶紧跟着她进了内室。
只是没过多久里面就传出来淑妃尖声的惊叫和东西摔落地上的清脆声,与此同时还有宫娥颤声的求饶。
前面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们将头放的更低,身体不约而同的微微发抖着。
但片刻之后,又是淑妃和和气气的让宫娥给她带簪子的声音,仿佛之前的女人只是他们的一场幻想。
“娘娘这样……真的没什么问题吗?”角落里的小宫女才进乐怡宫没多久,被方才淑妃宛若两人的模样吓坏了,用气声问着身旁的大宫女,眼里是赤裸裸的惊惧。
大宫女等了她一眼,比了个嘘的手势:“别乱说话,这种事情少见多怪,等以后习惯了便好。”
她们乐怡宫的淑妃娘娘,可是整个皇宫最善变最阴晴不定,也是最难伺候的妃子了,但平日里给起赏赐来又从不手软。被分配到乐怡宫来,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小宫娥还想说什么,但见大宫女垂着脑袋一副别和我说话的样子只好将心底的问题又吞了回去。
不过,她怎么觉得这个淑妃娘娘好像……脑袋缺根筋儿似的啊?
……
“你能去找淑妃求助也算你勇气可嘉了,还能活着回来,看来今天那女人心情不错啊。”沈蓦拍着常溟的肩膀,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微微咋舌:“虽然这件事同淑妃的确有很大的关系,但她那般阴晴不定可不好对付,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居然会去乐怡宫。”
外人可能不知道,但是稍微和皇宫沾点关系的,谁人不知淑妃那个鬼样的性子?
“我用她儿子威胁她了,就算是为了常隽淑妃也必须往皇后哪里走一趟。”常溟拍开沈蓦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心中的烦躁之感却越发强烈,难受的让他想……
冲进昭城地牢,将他的小姑娘抢回来。
“好不容易抽空约你来这凤语楼吃顿饭,那么着急做什么,小妹不会有事的。”沈蓦又给他斟了半杯酒,对着常溟抬了抬下巴:“你尝尝看,凤语楼的新酒扶桑。”
常溟对什么新酒旧酒没有兴趣,他只关心一件事:“我进宫前看见你和沈将军了,你们大概是去找皇上吧,谈的如何?”
皇帝可不比淑妃,他的弱点难找的很。
沈蓦倒是没什么压力的一耸肩,声音里有些轻浮,倒和沈绥相差无二:“他啊,和我们做了个交易,已经答应了不再多加干涉这件事,虽然不会提供更多的帮助,但是只要他不暗中干扰就会好办的多。”
皇帝的心思诡异的很,谁知道到时候如果他们就差将沈槐衣从地牢里带出来了之后,他再横空插一脚直接让沈槐衣当街斩首呢。
又不是从前没发生过。
常溟对这个倒是挺赞同,“你们做的什么交易?”
“不是什么大交易,”沈蓦笑了笑,满不在乎的模样,“寒衣堡事情过去之后我们要去同古驿交界的边疆,镇守三十年。”
风餐露宿,与大漠黄沙为伴,再守候这个国土三十年。
说来容易,可实际上有多难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常溟当即沉了脸色,“你们答应了?”
明明常令松就是在狮子大开口,拼尽全力的压榨着他们父子二人。
“不然呢,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和父亲摆平了皇帝这里,剩下的估计就得要你帮忙了。”沈蓦像是真的不在意,还反过头来宽慰常溟,“我是谁啊?将军府里的小将军,从我选择保家卫国这条路开始,我的一生就应该奉献给秦楚这片土地,我的鲜血也该为了百姓抛洒,就算皇帝不开口我估计也会那么做。”
那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使命,所以怎么样都无所谓。
沈蓦顿了顿,眼中闪过些不自在,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三十年的确久了,到时候……如果你真的想娶我小妹,记得凤冠霞帔十里红妆,一样都不许委屈她知道吗?到时候,只怕我和父亲都来不及赶过去,你可不许见她没有父兄撑腰便欺负她啊……”
说着说着,在战场上叱咤风云浴血断骨都不曾哭过的男人竟然也慢慢红了眼眶,迎着常溟有些诧异的眼神咧嘴笑了笑,用力的拍上他的肩膀,大声说道:
“你的那些小心思我和阿绥都知道了,虽然你对我小妹可能心怀不轨有些久了,但这也没什么,你可是我的好兄弟,没有谁比兄弟更能相信的了!”
是啊,常溟垂下眼睛,难得勾了勾唇,他们也是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
“边疆若是遇到什么大事你们解决不了,一定要派人告诉我。”常溟沉思着开口,“我会过去帮忙。”
沈蓦这回倒没拒绝,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那是,一定会麻烦你的啊,未来妹夫。”
未来妹夫。
槐衣。
常溟也笑了笑,举起酒杯同沈蓦碰了碰。凤语楼的新酒扶桑滋味酸甜,入口有些苦涩,轻轻抿一会儿便甜了起来,越往后竟然辛辣起来。
很特别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