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峦叠嶂、怪石嶙峋的假山旁,摆放了一盆盆盛放的名贵菊花,明媚妍丽,却比不上满园的妙龄少女。
贺琰踏进这处地界,就嗅到了混杂在一起而有些刺鼻的脂粉香,他拧眉驻了足。
冷冷瞥了眼满园的佳丽,他转身就要走。
旁边引路的小太监却急了眼,“侯爷莫走啊,这可是贵妃娘娘特意为您办的赏菊宴,邀的全是京中数得上的名门贵女,就连月章公主都来了,您要是走了,小人可没法子交差啊……”
小太监念叨了一大堆,贺琰却只听到了“月章公主”,他脚步一顿。
月章公主来了,那姜宓会来吗?
这么想着,他就有些犹疑。
小太监自有一番察言观色的本领,他立马转头大声通传:“安平侯到!”
欢声笑语,娇笑连连的赏花场面一静。
不少女子都得知此行用意,听到正主来了,或是含羞带怯地用团扇或手帕遮着半边脸去看,或是明目张胆的打量。
贺琰墨眉微蹙,迎着众多视线走过去,脸色却禁不住更冷两分。
可耐不住他相貌实在英俊,有种京城贵公子们没有的英挺硬朗、阳刚之美。
一路走来,不少少女都悄悄羞红了脸,对他暗送秋波。
坐在上首位置的贵妃娘娘看过去,见贺琰身上仍是平常穿的玄色劲装,柳眉微蹙,但想起自己事前也没和他商量,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见过贵妃娘娘。”
贺琰不咸不淡地行礼。
贵妃笑意盈盈地起身,拉着他给大家介绍,“这是本宫的幼弟,安平侯贺琰,他……”
贺琰已经猜到了这场赏菊宴的用意,表情冷淡地迎接各种打量。
眼角余光注意到了旁边一女正低着头,可即使她不抬头,贺琰也能认出那是谁。
他转眸盯着那乌黑的发髻,盯着发髻上的绢花发带。
姜宓其实有些想象不出来贺琰相亲的画面,他那样桀骜不驯的性子,怎么可能接受这样带有目的性的安排。
她见贺琰冷着脸进来,就知道他心里有不满,便低下了头,想着贵妃怕是白费了心机。
又想着刚才好似看到了林淑雯,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问一下她的近况,倏然感受到一股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自上首落在自己头顶,姜宓眉心一跳,更不敢抬头了。
她其实有些担心贺琰会不管不顾地借着这个场合问月章公主要人。
因为放在以前,贺琰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见那边姜宓像是缩起来的鹌鹑,努力降低存在感,贺琰收回视线,垂下了眸子。
可他这一眼,却落入了贵妃眼里。
贵妃一眼瞟过去,就看到了明媚动人的月章公主,她心里有了思量,难不成贺琰还真对月章有些意思?
贺琰不知道贵妃产生了误会,他自顾自入了席,沉默不语。
贵妃让大家继续赏花,自己则是踱步到了贺琰身边,压低声音道:
“阿姊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安排,但你年纪也到了,爹和娘又都不在了,阿姊若再不为你考虑,还有谁会对你的事情上心呢?”
说着,她就用帕子点了点自己的眼角,生怕眼中的湿润花了妆,让她在这些贵妇人面前失礼。
“前几日你秋猎中途回京,钰儿说你在京城有了心上人,阿姊还有些怀疑……”
贺琰本默默听着,听到这里开口打断道:“是覃钰说我有心上人了?”
贵妃先是嗔了他一句,“哪里这么生分?钰儿可是你亲外甥。”
“是钰儿说的,就连这赏菊宴也是他提议的,阿姊觉得甚好。”
贺琰嘴角扯了扯,怒极反笑。
他还真是小看了覃钰,看着人模狗样,没想到竟是个道貌岸然,只会在背地里捅刀子的小人!
贺琰突然想起来夏园猝不及防碰见姜宓那次,他追逐着,姜宓突然就不见了踪影。
现在想想,人分明就藏在了覃钰的轿辇上。
覃钰还能面不改色的与他寒暄……这样的小人行径!
亲外甥!呵!
哪有亲外甥会抢自己的舅母的?!
贺琰内心怒火翻涌,面上反而越发平静,他瞥了眼对面正低头吃桂花糕的姜宓,哼笑一声。
“阿姊怎么光想着我,钰儿不也年纪不小了吗?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他语重心长道:“再说了,阿姊对钰儿的关注一直不够,如此行事有失偏颇,怕不是会再次伤了钰儿的心……”
“我看这次赏菊宴就挺好的,各位贵女各有千秋,何不从中为钰儿挑选一位王妃?若是不够,连同侧妃也可一同挑选了。”
贵妃面上表情先是一滞,而后又重露笑靥,道:
“阿姊就是这么想的!”
“钰儿性子冷清,我就想着要给他挑个明媚活泼的,性格互补,才能让他日子有意思些……诶,你看那边那位扑蝶的姑娘如何?”
“阿姊选的自然是好的,定是与钰儿般配。”
“那边那位拈花一笑的姑娘呢?大气端庄……”
“甚好。”
“那边……”
“不错。”
贺琰压根没看贵妃手指指向的方向,只是一味点头认同。
贵妃一时竟将为贺琰选妻子的事儿抛到了脑后。
贺琰不经意地开口:“阿姊也该将钰儿唤过来,让他自己也看看……不然他误以为阿姊这般大的阵仗都是为了我一个人,说不得在暗处独自伤心呢……”
贵妃一顿,“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早就派人去唤他了,怎么还没来?”
她蹙着柳眉招手,询问宫女邺王去向。
……
邺王派人去了月章公主府,想要接姜宓来他的王府,一同看调查出来的信息。
结果,去的人扑了个空。
“公主府的人说,姜姑娘一大早就跟着月章殿下进宫了。”
邺王顿了下,最后还是将信封塞进了怀里,让人准备马车进宫。
等他姗姗来迟,御花园内已经是一派歌舞升平。
“邺王殿下到!”
随着内监通传,场上再次安静下来。
邺王深居简出,就连朝中大臣都甚少见到他,更遑论这些闺阁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