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章节起,安陵容回来了就用第三人称了,我是作者我任性!)
一道刺目的金光骤然穿透安陵容的眉心,她下意识紧闭双眸,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待再度睁眼时,眼前的景象已天翻地覆——
漫天桃花如雪,纷纷扬扬落满肩头。远处层峦叠嶂隐在云雾之中,恍若仙人泼墨。她怔怔立于一座精巧的院落前,黛瓦白墙间透着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这院落像极了松阳县时与爹娘同住的老宅,却又比记忆中的更为雅致:飞檐翘角下悬着沉香木匾,悠然居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安陵容指尖轻扣门扉,试探地唤道:小团子?
话音未落,雕花木门吱呀——一声缓缓洞开。只见一团雪白的云絮自门缝中轻盈跃出,在半空中欢快地打着旋儿。那团子圆润可爱,周身泛着莹润的柔光,仿佛揉碎了满天的云霞。
小姐姐~它奶声奶气地唤着,声音甜得像掺了蜜糖。蓬松的身子随着跳跃轻轻颤动,活脱脱像只撒欢的雪兔,在晨光中划出几道银亮的弧线。
那团雪白的小家伙欢快地绕着安陵容转圈,蓬松的身子在半空中划出莹白的流光:这可是本团子花了一万年才收集天材地宝炼化的仙境呢~它得意地鼓了鼓圆滚滚的身子,像只骄傲的云雀般昂起并不存在的小脑袋。
安陵容怔怔地环顾四周,指尖无意识地抚上心口。这突如其来的仙缘,让她一时恍惚。
小姐姐别发呆啦~小团子突然凑到她眼前,软乎乎的身子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快跟我来!它欢脱地向前飘去,又回头催促道:里面的宝贝可多啦,保管让你大开眼界!
当安陵容随着那团跃动的白光踏入内院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骤然一窒——
只见一泓碧玉般的清泉被各色奇花异草环绕,泉水泛着莹润的微光。那些花卉有的形如飞凤,有的状若游龙,许多连她这个精通香料的人都闻所未闻。御花园里那些名贵品种,在此处竟显得黯然失色。
那团雪白的小家伙欢脱地在前方引路,蓬松的身子在灵植间轻盈穿梭,拖曳出一道莹莹流光。
小姐姐快看这个!它突然停在一株绽放九色奇花前,声音雀跃得发颤:这可是九心海棠呢~说着轻轻碰了碰花瓣,顿时漾开一圈七彩光晕,入药能解世间百毒哦!
未等安陵容细看,它又飘向一株通体晶莹的灵芝:还有这个!千年雪灵芝~小团子绕着灵芝转了个圈,洒落点点星辉,只要魂魄未散,就能起死回生呢!
每株仙草都散发着独特的灵韵:有的吞吐霞光,有的缠绕瑞气,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向新主人致意。小团子介绍时,软糯的嗓音里满是藏不住的骄傲,活像个献宝的小童。
最神奇的是那汪清泉,小团子骄傲地说:这灵泉日日饮用可延年益寿,沐浴更能青春永驻呢!
转过回廊,一间雕花药房映入眼帘。檀木药柜上整整齐齐标注着各类珍稀药材,许多都是早已绝迹的古药。安陵容轻轻拉开一个抽屉,顿时药香扑鼻。
小团子轻盈地飘至半空,圆润的身子微微前倾,做出的可爱模样。它那雪白的绒毛间突然泛起细碎的金光,随着它指点丹药的动作,在空中划出点点星痕。
这里可藏着天下至宝呢~它奶声奶气地说道,每报一个丹名,身上的柔光就变换一种色彩:
忠心丹——泛起赤霞般的红光
龙凤丹——流转鎏金瑞气
生子丹——绽放粉桃色晕
安陵容仰头望着这神奇的一幕,眸中的光彩随着丹名愈发璀璨。当她听到启智丹时,瞳孔猛地一缩;待解毒丹三字落下,唇角已不自觉地扬起惊喜的弧度。
小团子见状,得意地在空中转了个圈,洒落漫天星辉:怎么样?本团子的收藏厉害吧~
最令她心驰神往的是隔壁的香料房。架子上摆满琉璃瓶,盛放着世间罕见的香料。更珍贵的是那些失传的香方古籍,如《陈氏香谱》《梦梁录》等,以及晶莹剔透的香露——这正是她最熟悉的领域。
安陵容随着小团子踏入书斋,迎面而来的墨香沁人心脾。只见四面通天书架上,典籍浩如烟海,在莹莹灵光中若隐若现。
小姐姐你看!小团子蹦跳着指向东面书架,这些是《齐民要术》《农政全书》的水利农耕典籍。又转向西侧,那边收录着《黄帝内经》《难经》《神农本草经》《本草纲目》《伤寒杂病论》《千金方》等医家宝典。
安陵容轻抚书脊,指尖触到南面书架上的《海国图志》《坤舆万国全图》,不由惊叹:竟连这等稀世奇书都有!
还不止呢~小团子神秘兮兮地指着上方,那些发着金光的,是《锦绣针法》《织金全册》这样的致富奇书。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悬浮在中央的数十卷朦胧书册。书名依稀可辨,内容却如雾里看花。
这些呀,小团子晃着圆脑袋解释,是要等小姐姐完成一定功德,天道才会作为奖励赐下的秘籍哦!说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现在还不能看呢~
安陵容顺着小团子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云雾缭绕间矗立着一座苍翠欲滴的药山。山间灵雾氤氲,隐约可见千年人参舒展着金须,万年灵芝泛着紫光,每一株药材都散发着浓郁的灵气。
药房里的那些宝贝,都是从这座山上采来的呢~小团子骄傲奶音响起,又指向四周灼灼其华的桃林,这些可不是普通的桃树哦!花开时漫天云霞,结的蟠桃个个都有碗口大呢!
安陵容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声音微微发颤:你是说...这些全都属于我了?
当然啦!小团子欢快地转了个圈这整片天地,都是小姐姐的啦!
安陵容恍惚地摇头:这...这也太不真实了。我何德何能...
嘿嘿~小团子突然凑近,神秘地眨眨眼,这可是本团子精心准备的见面礼哦!小姐姐就安心收下吧~
安陵容倚栏远眺,望着那片绵延不绝的桃林,枝头沉甸甸的蟠桃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这么多桃子,若是拿出去,怕是要惹人眼红...
小团子灵巧地跃上栏杆,拿来酿酒正好呀~
你还会酿酒?安陵容挑眉。
小意思啦~小团子得意地叫唤起来本团子会的可多了,最拿手的就是...它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隔空下药~
安陵容眼波流转,笑吟吟道:那这空间里的活计,就全交给你了。
小团子顿时蔫了,垂头丧气地跟在安陵容身后,将空间又仔细巡视了一遍。
安陵容指尖轻抚过盛放忠心丹的玉匣,眸中闪过一丝精光。那颗雪白的棉花团子突然在她面前蹦跳起来,软乎乎的身体泛起一阵涟漪般的波动。
小姐姐~小团子奶声奶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促狭,圆滚滚的身子在半空中转了个圈,你是不是想用忠心丹做坏事呀?它突然膨胀了一圈,像朵蓬松的云朵,天道法则第一条——说着突然地喷出一缕白雾,万事要脚踏实地哦!
安陵容看着这个毛茸茸的小东西故作严肃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它:我不过随口一问...
骗人~小团子立刻缩成一小团,又突然舒展成爱心的形状,你明明就在打坏主意!它飘到安陵容眼前,软绵绵的身体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第二条法则——它突然变得半透明,像团朦胧的雾气,伤天害理的事情不可以做啦~
安陵容若有所思地摩挲着盛放忠心丹的玉匣,雪白的棉花团子在她眼前轻盈地上下浮动。
小团子,她微微眯起眼睛,这忠心丹...
知道啦知道啦~小团子突然膨胀成蓬松的云朵状,奶声奶气地打断道:这丹药只能用在主仆关系上哦!它飘到安陵容肩头,蹭了蹭她的脸颊:必须满足三个条件呢——
它一边说一边在半空中划出三道莹白的光痕:
第一,必须是你的仆从;
第二,你们要有主仆契约;
第三,对方内心认可你的地位~
说着突然缩成一个小雪球,故作严肃地补充:皇帝的妃嫔们可不行!她们和你是平级关系呢~
安陵容轻哼一声:那其他丹药...
哎呀小姐姐~小团子又舒展开来,像朵绽放的蒲公英,每种丹药都有特定限制啦!它俏皮地转了个圈,要不要本团子给你详细讲解呀?
安陵容正细细琢磨着丹药的妙用,突然听到小团子软糯的声音:小姐姐~只见那团雪白的棉花球飘到她眼前,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
生子丹可神奇啦~小团子欢快地在空中转着圈,蓬松的身体泛起柔光,就算是九十岁的老太太也能用哦!它突然地喷出一缕金粉,解毒丹更厉害,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保证药到毒除~
说着又变成爱心的形状:体魄丸最简单啦,想给谁就给谁~它俏皮地眨眨眼,当然啦,得看小姐姐愿不愿意~
解释完药效,小团子轻轻落在安陵容肩头,声音突然变得轻柔:那个...小姐姐,我们是不是该回去啦?它用软乎乎的身体蹭了蹭她的脸颊,这里随时都可以再来的,只要你想~
安陵容伸手戳了戳这个毛茸茸的小家伙,莞尔一笑:好,我们回去吧。
稚嫩的小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五岁的安陵容缓缓从床榻上支起身子。晨光透过窗棂,在粗木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碗清水,一枚尚带余温的鸡蛋,静静地摆在眼前——这是娘亲为她准备的朝食。
爹爹...软糯的童音在空荡的屋里响起,却无人应答。想来爹爹又挑着香料担子出门了。小陵容赤着脚丫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忽然心头一紧:娘亲呢?
她跌跌撞撞跑出房门,熟悉的景致猝然撞入眼帘:
那方小小的院落,两只正在啄食的老母鸡,香梨树下欢快摇尾的大黄狗。
晶莹的泪珠突然断了线似的往下掉。就在这时,院门一声被推开。逆光中,一道窈窕身影挎着竹篮款款而来——正是二十出头的林秀。粗布青衣洗得发白,却掩不住她眉眼如画。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连鬓角的汗珠都闪着细碎的光。
小陵容怔怔望着记忆中早已模糊的娘亲容颜,心头剧震。谁能想到,眼前这个明艳动人的小妇人,前世会被负心人折磨得双目失明、形如枯槁?
还好...稚嫩的指尖死死攥住衣角,一切都还来得及。
娘亲——这一声呼唤在唇齿间辗转了数百年的光阴,裹挟着前世今生的思念,终于冲破时间的桎梏。小陵容仰起稚嫩的脸庞,琉璃般的眸子里盈满晨露般的泪光。
林秀心头一颤,连忙放下手中的竹篮,绣着缠枝莲的裙摆拂过青石板:容儿这是怎么了?温软的指尖拭去女儿腮边的泪珠,可是醒来寻不着娘亲害怕了?她将女儿揽入怀中,坐在落满梨花的石凳上,娘亲方才去给王家庄送绣品了。等爹爹回来,让他给容儿带糖画儿可好?
初夏的风拂过,摇落一树细碎的香雪。林秀轻抚女儿单薄的背脊,哼着江南小调。小陵容将脸深深埋进母亲带着皂角清香的衣襟里,小小的手臂紧紧环住母亲的腰肢,仿佛要将前世错失的温暖都讨回来。
娘亲,容儿好想您...这声带着哽咽的童音,像初春的雏莺般柔软,却藏着说不尽的眷恋。
林秀心头蓦地一酸,虽不解女儿突如其来的依恋,却将怀中人儿搂得更紧:傻容儿,娘亲日日都在呢...她敏锐地察觉到女儿异样的不安,索性将绣绷搁在一旁,专心哼起那首《采菱谣》。
梨花的香影里,母女相拥的身影被晨光拉得很长。就在这静谧温存的时刻,院门处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本该在集市叫卖的安比槐,竟提前归家了。
安比槐推开院门,见妻女相偎的模样,眉头立即蹙起:秀娘,容儿这是...话音未落,那双尚存温情的眼眸已染上忧色,粗糙的大手无意识攥紧了扁担麻绳。
爹爹~软糯的童音甫一响起,安比槐当即扔下肩头担子。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从妻子怀中接过女儿时,掌心在粗布衣上蹭了又蹭,生怕硌着娇嫩的小人儿。
爹爹的乖囡囡...他放轻了声音,额头抵上女儿光洁的额间。新冒的胡茬蹭过小陵容的脸颊,带着市集沾染的松木香,可是梦魇了?还是身上不爽利?
林秀拢了拢散乱的鬓发:许是醒来不见人影,吓着了。我原想着趁早把王家的绣屏...
往后莫要如此。安比槐打断妻子,指腹轻拭女儿眼尾未干的泪痕,绣活迟些送又不值什么,倒是咱们容儿...说着将小人儿往怀里紧了紧,瞧这小手冰的。
一家三口相携着踏入屋内,斑驳的阳光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洒下温暖的光斑。小陵容被父亲宽厚的臂膀环抱着,鼻尖萦绕着父母身上熟悉的松木香与皂角香,恍惚间竟分不清今夕何夕。
槐哥儿今日怎的回来这般早?林秀一边为丈夫斟茶,一边轻声询问。粗瓷茶碗里蒸腾的热气氤氲了她的眉眼。
安比槐将女儿往膝头拢了拢,压低声音道:今晨在城门口遇见张记绸缎庄的东家...他粗糙的指节无意识摩挲着茶碗边沿,说是县令千金明年出阁,原定的锦绣坊有个绣娘突发急症...
怀中的小陵容突然绷直了脊背,稚嫩的小手死死攥住父亲的衣襟。来了!前世命运的转折,正是始于这套嫁妆绣品...
林秀指尖轻抚茶盏边缘,温声问道:槐哥儿的意思是...?
安比槐喉头微动,粗糙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膝头粗布衣裳的补丁:听那东家说,这趟绣活的酬金...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是被茶水氤氲的热气熏哑了嗓子,足有二十两银子。
屋内霎时静了下来,只听得见窗外老母鸡的叫声。安比槐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墙角那筐蒙尘的香料上:
秀儿,你也知道...
我们安家祖上三代都是调香的好手。他苦笑一声,指尖划过桌上那方褪色的家传香囊,可我...
话音戛然而止。那些在深夜里辗转反侧的愧疚,那些看着妻子挑灯绣花的自责,都哽在了喉间。若不是靠着林秀一针一线熬红的眼睛,就凭他那些卖不出去的劣质香粉...
林秀刚要开口,忽觉衣袖被轻轻拽动。低头望去,只见小陵容正用肉乎乎的小手扯着安比槐的胳膊,那双杏眼水光潋滟,像是蓄着一汪清泉。
乖囡囡?安比槐连忙俯身,粗糙的大掌抚过女儿细软的发丝,可是要说什么?
小陵容挣开父亲的怀抱,稳稳落在地上。明明只是个五岁的孩童,此刻站在父母之间,却莫名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她仰起小脸,一字一顿道:爹爹,容儿想起私塾老先生说过的话。
老先生?安比槐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仿佛怕惊散女儿眼中的灵光。就连林秀也放下手中的绣绷,好奇地望过来。
小陵容挺直腰板,脆生生道:老爷爷说,明年二月就是县试之期。稚嫩的嗓音在屋内格外清亮。
林秀指尖穿过女儿柔软的发丝,温声问道:容儿是盼着爹爹去应试?阳光透过窗棂,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
安比槐闻言一怔,嘴角不自觉扬起。眼前这个平日里怯生生的小丫头,此刻眸光坚定得不像个五岁孩童。
小陵容重重点头,发间绢花随之轻颤,爹爹定能考中的。她伸出小手比划着,只要去老先生那儿借来《四书集注》,日日用功...
安比槐胸腔蓦地一热。这些年为生计奔波,那些挑灯夜读的岁月早已蒙尘。可谁又知道,这个能娶到绣艺闻名乡里的林秀的香料贩子,当年也是能倒背《论语》的童生?
烛影摇曳中,安陵容凝视着父母灯下商议的身影,心头泛起阵阵酸楚。前世的安比槐后来虽变得势利凉薄,可眼前这温情的画面却真切得让人眼眶发热。
她分明记得,前世母亲变卖绣品换来的银子被父亲紧紧攥在手里时,他眼中闪烁的期许:秀儿,为夫定要做个清正廉明的好官。不求飞黄腾达,但求护得你们母女周全。
可现实给了父亲当头一棒。那些自诩清流的官员,从父亲踏入官衙的第一天起,就用轻蔑的目光将他钉在耻辱柱上——一个靠妻子绣活捐官的商贾之子,在他们眼中连衙役都不如。父亲每办成一桩差事,换来的不是嘉许,而是变本加厉的排挤;每提出一个良策,转眼就成了他人邀功的筹码。
在这般处境下,父亲渐渐与那些谄媚之徒越走越近。不是人心易变,而是从一开始,这条路就注定要让正直的人迷失方向。
此刻,昏黄的灯光将三人的影子融在一处。安陵容听着父母规划未来的低语,暗暗攥紧了衣角。这一世,她定要斩断捐官的捷径,让父亲堂堂正正地通过科举踏入仕途——唯有如此,方能守住这份难得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