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第十年,77号安全区。
为了一块过期饼干,我被扔进辐射区等死。
濒死之际,全球基建霸主系统激活。
百吨王车队、工程机器人、模块化基地……当别人在废墟里刨食,我已开始用机械洪流重塑文明。
他们以为扔掉了垃圾,却不知放出了一尊霸主。
剧痛。
不是来自身体某处,而是弥漫在全身每一个细胞里的虚弱和灼烧感,像是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微波炉,低功率慢炖了十年。
耳边似乎还残留着大型机械的轰鸣,眼前晃动着施工图纸和进度表的虚影,那是他昏迷前最后的记忆——作为全球首席工程项目总监,他正在视察那座横跨海峡的超级大桥。
然而此刻,充斥鼻腔的,是铁锈、尘土、腐烂物以及某种无法形容的腥臊气味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空气。
钟毅猛地睁开眼。
视线花了片刻才聚焦。
没有灯火通明的施工现场,没有反射着阳光的玻璃幕墙。
只有低矮、压抑、由锈蚀铁皮和破碎混凝土块胡乱拼凑而成的窝棚,像肮脏的菌菇丛生。天空是永恒的、令人窒息的灰黄色,如同巨大的、肮脏的裹尸布,低低地压在城市废墟的残骸上。
寒风从棚屋的缝隙灌进来,刮在脸上,带着细微的、砂砾般的触感——那是混杂在空气中的辐射尘。
他低头,看到一双骨节突出、皮肤粗糙布满污垢的手,这不是他那双长期握笔、操作终端、但也保养得宜的手。身体虚弱得可怕,胃部因极度的饥饿而痉挛着,喉咙干渴得像是要黏在一起。
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属于另一个“钟毅”的记忆——末世第十年,77号安全区,一个同样名叫钟毅,却面黄肌瘦、挣扎在死亡线上的青年。
他重生了。重生在了这个秩序崩坏、文明沦陷的末日世界。
“呜…呜…”
微弱的、压抑的啜泣声从角落传来。
钟毅循声望去,一个瘦骨嶙峋、看不出具体年纪的小女孩蜷缩在那里,破布般的衣服几乎遮不住她嶙峋的肋骨。她的小脸脏兮兮的,一双因为瘦削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此刻盈满了泪水和对食物的原始渴望。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钟毅的手——或者说,是他手中握着的那半块用脏污油纸包着的东西。
钟毅下意识地抬起手,那硌在掌心的,是一块已经严重变质、边缘发黑、硬得像石头的……过期饼干。
属于这具身体原主的,最后的,也是唯一的食物。
前世的他,站在人类基建的巅峰,掌控着改变山河的力量,何曾为一口食物发过愁?而此刻,这半块散发着霉味的饼干,却成了能决定生死的珍宝。
胃部的灼烧感更强烈了,理智在疯狂叫嚣,让他吞下它,活下去!
但角落里那双绝望中带着一丝微光的眼睛,像一根针,刺穿了他灵魂深处某种未曾泯灭的东西。
工程总监的冷静和这具身体残存的本能在激烈对抗。
仅仅一秒。
他深吸了一口这污浊的空气,撑着虚软的身体,挪到小女孩面前,将那半块饼干,塞进了她冰冷的小手里。
“吃吧。”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女孩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又看看手里的饼干,然后像是怕被抢走,猛地将饼干塞进嘴里,拼命地咀嚼,吞咽,眼泪流得更凶。
“谢谢…谢谢哥哥…”含糊不清的呜咽。
就在这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干什么呢!”
一声粗暴的厉喝如同鞭子抽在空气中。
钟毅心头一凛,转过头。
一个身材高大、穿着脏旧但相对完整制服、腰间别着锈蚀砍刀的男人走了过来。他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眼神凶戾,是77号安全区的护卫队长,赵虎。
赵虎的目光扫过小女孩手里还没来得及完全咽下的饼干碎屑,又落到钟毅空空如也的手上,脸上瞬间布满寒霜。
“好啊!钟毅,你小子长本事了!”赵虎的声音带着残忍的戏谑,在死寂的窝棚区回荡,吸引了周围一些麻木或窥探的目光。
“竟敢把宝贵的食物,随便施舍给这种没用的废物?!”他猛地一脚,将旁边一个空铁罐踢飞,发出刺耳的哐当声。
小女孩吓得浑身一抖,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膝盖。
钟毅站起身,试图解释:“她快饿死了,只是半块……”
“闭嘴!”赵虎粗暴地打断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钟毅脸上,“半块?半块饼干在老子眼里,就是一条命!是安全区的战略资源!”
他凑近钟毅,压低了声音,却更加危险:“你他妈知不知道,现在外面多少人为了一口吃的,能杀人全家?你在这里充好人?嗯?”
话音未落,赵虎猛地一拳砸在钟毅的腹部!
“呃!”
剧烈的疼痛让钟毅瞬间弯下腰,胃里翻江倒海,差点连酸水都吐出来。这具身体太虚弱了,根本无力反抗。
“妈的!浪费粮食!动摇军心!我看你是活腻歪了!”赵虎一边骂,一边拳打脚踢,每一击都落在肉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周围的幸存者们,大多冷漠地看着,有的甚至下意识地后退,生怕被牵连。怜悯在这里是奢侈品,更是催命符。
钟毅蜷缩在地上,护住要害,泥土和血腥味混杂在口中。屈辱和愤怒如同野火般在胸腔里燃烧,但他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求饶。前世身为顶尖精英的傲骨,与此刻绝境的惨状,形成了荒诞而残酷的对比。
赵虎打累了,揪着钟毅的头发,将他提溜起来,面向周围那些麻木的面孔。
“都给老子看清楚!这就是浪费粮食,不守规矩的下场!”他咆哮着,“安全区不养闲人,更不养破坏规矩的蠢货!”
他猛地将钟毅掼在地上,宣布了最终判决。
“钟毅,触犯安全区铁律,罪不可赦!现剥夺其所有物资,立刻驱逐出安全区,任其在辐射区自生自灭!”
两个持着简陋武器的护卫队员上前,粗暴地将几乎无法站立的钟毅架起。
没有多余的言语,也没有任何申诉的机会。
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有冷漠,有恐惧,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被深深隐藏的同情——钟毅被拖拽着,穿过歪斜的窝棚,走向安全区那扇用厚重钢板和废旧车辆焊接而成的大门。
“吱嘎——哐!”
沉重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关闭、落锁,发出了断绝生机的巨响。
刹那间,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
风变得狂野,卷起地面的沙砾,拍打在脸上,带着明显的、呛人的辐射尘味道。视野所及,是无穷无尽的废墟,扭曲的钢筋从混凝土块中刺出,如同巨兽的骸骨。灰黄色的天空下,远处隐约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非人非兽,充满了变异后的狂躁。
身体的疼痛,环境的恶劣,死亡的威胁……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钟毅的心,沉向了无底深渊。
难道刚刚重生,拥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就要因为半块过期的饼干,如此窝囊地死在这片被遗弃的废土之上?
他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