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
林轩关了火。
锅里的红烧肉已经炖到最佳状态。
他拿起大盘子。
用漏勺把肉块一块块捞出来。
码放整齐。
然后把汤汁浇在上面。
红亮的汤汁顺着肉块流下来。
在盘子里形成一圈油光。
王大爷站在窗口。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喉结滚动的频率越来越快。
“老王你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老李在旁边提醒。
“你不也一样。”
王大爷擦了擦嘴角。
“这谁受得了啊。”
林轩端着盘子走出厨房。
肉香瞬间充满整个食堂。
比刚才闻到的更加浓郁。
更加直接。
老人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跟着那盘红烧肉移动。
就像向日葵追着太阳。
“来吃吧。”
林轩把盘子放在长桌上。
转身又去拿米饭。
王大爷第一个冲上去。
手速快得惊人。
他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碗里。
肉块颤巍巍的。
看起来软烂到极致。
其他老人也迅速围上来。
每人夹了几块。
生怕来晚了就没了。
刘姥姥矜持地等大家都打完。
才慢慢走到桌前。
但她的手速其实一点都不慢。
筷子夹肉的动作干净利落。
完全不像七十岁的人。
王大爷坐在座位上。
看着碗里的红烧肉。
深吸一口气。
然后夹起一块送进嘴里。
肉块入口即化。
肥肉部分像融化的冰淇淋。
在舌尖化开。
没有丝毫油腻感。
只留下满口的胶质感和醇香。
瘦肉部分酥烂入味。
轻轻一咬就散开。
肉香四溢。
汤汁渗入米饭。
每一粒米都裹着红烧肉的味道。
王大爷闭上眼睛。
整个人像是升天了。
“这……这……”
他想说点什么。
但嘴里全是肉。
说不出完整的话。
只能含糊地发出感叹。
刘姥姥也在品尝。
她切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然后手开始抖。
筷子都差点掉在桌上。
“怎么可能……”
她喃喃自语。
“红烧肉能好吃成这样？”
她这辈子吃过无数次红烧肉。
在高档饭店吃过。
在家里做过。
但没有一次能比得上这一块。
这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东西。
其他老人也都沉浸在美食中。
食堂里只剩下咀嚼声和偶尔的赞叹声。
“太好吃了。”
“我感觉我能多吃三碗饭。”
“何止三碗。”
“我已经吃第四碗了。”
平时食量不大的老太太们。
今天也都像变了个人。
一碗接一碗地添饭。
完全停不下来。
王大爷风卷残云般吃完自己的份。
看着空碗。
又看看盘子里所剩无几的红烧肉。
犹豫了一下。
还是忍住了再去夹的冲动。
“得给其他人留点。”
他对自己说。
但眼神还是不断往盘子那边瞟。
刘姥姥吃得很慢。
但每一口都咀嚼得特别认真。
像是在品味人生最后一餐。
“小林师傅。”
她吃完后走到厨房窗口。
“这红烧肉……”
“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做？”
林轩正在洗锅。
头也不抬。
“没什么可教的。”
“就是普通做法。”
“哪里普通了！”
刘姥姥声音提高了。
“我做了几十年饭。”
“从来没做出过这个味道。”
林轩停下手里的动作。
看了她一眼。
“可能是食材比较新鲜。”
“还有火候要掌握好。”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刘姥姥不信。
但也问不出什么。
只能悻悻地走了。
食堂里。
老人们吃完饭都不急着走。
大家坐在一起聊天。
话题当然还是红烧肉。
“我以前觉得国宴也不过如此。”
王大爷摸着肚子说。
“现在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美味。”
“就是就是。”
老李附和。
“小林师傅这手艺。”
“放在外面开饭店肯定火。”
“那可不。”
“我儿子上次来。”
“吃了一次就念念不忘。”
“天天问我下次什么时候能来。”
“哈哈哈。”
“我孙子也是。”
“上周末来了一趟。”
“走的时候差点哭出来。”
“说以后每周都要来看我。”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气氛热烈。
有个平时话不多的老大爷突然开口。
“你们说。”
“小林师傅为什么这么会做饭？”
“他看起来很年轻啊。”
这个问题让大家都沉默了一下。
确实。
林轩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
这个年纪能有这种手艺。
确实不太寻常。
“肯定是祖传的。”
王大爷斩钉截铁地说。
“说不定祖上是御厨。”
“有可能。”
刘姥姥点头。
“不然解释不通。”
“管他呢。”
老李摆摆手。
“反正咱们能吃到就行。”
“说得对。”
大家纷纷赞同。
清洁阿姨推着车进来收拾餐具。
看着那些干净得发光的餐盘。
再看看那个已经空了的红烧肉盘子。
她摇摇头。
“这真是养老院的食堂吗？”
她自言自语。
“怎么感觉像是米其林餐厅。”
她收拾完餐具。
走到厨房门口。
林轩正在擦灶台。
“小林师傅。”
她说。
“你来了之后。”
“我的工作量少了一半。”
“以前那些剩饭剩菜收都收不完。”
“现在连垃圾桶都空着。”
林轩笑了笑。
“那挺好。”
“可不是嘛。”
阿姨也笑了。
“不过说实话。”
“你这手艺真的绝了。”
“我在这里干了三年。”
“从来没见过老人们吃饭这么开心。”
林轩没说话。
继续擦灶台。
但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下午三点。
院长办公室。
张院长看着面前的采购单。
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这个月的食材消耗量……”
他推了推眼镜。
“怎么比上个月多了三成？”
负责采购的护工小王站在一旁。
“张院长。”
“这是实际消耗。”
“我没有虚报。”
“我知道你没虚报。”
张院长揉了揉太阳穴。
“但这增长速度不正常啊。”
“老人的数量没变。”
“为什么食材用得这么快？”
小王犹豫了一下。
“可能是因为……”
“大家吃得比较干净。”
“干净？”
“对。”
小王点头。
“自从小林师傅来了之后。”
“老人们每顿饭都吃得特别干净。”
“基本上没有剩饭剩菜。”
“而且大家食量都变大了。”
张院长愣了一下。
他想起前几天路过食堂。
确实看到老人们吃得很开心。
但没想到影响这么大。
“食量变大是好事。”
他说。
“说明老人们身体好。”
“但这个消耗量……”
他看着报表。
心里开始盘算。
敬老院是非营利性质的。
经费本来就紧张。
如果食材开销继续增长。
其他方面的预算就得压缩。
“我去食堂看看。”
张院长站起来。
“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他走出办公室。
往食堂方向走。
路上碰到几个老人。
“张院长好。”
老人们热情地打招呼。
“你们好。”
张院长笑着回应。
“最近身体怎么样？”
“好着呢。”
王大爷精神抖擞地说。
“我感觉我现在能跑五公里。”
“哈哈。”
张院长笑了。
“那就好。”
他继续往前走。
心里却在想。
王大爷这精神状态。
确实比以前好太多了。
以前他总是坐在院子里发呆。
现在却活力满满。
到了食堂。
张院长推门进去。
林轩正在准备晚饭的食材。
“小林。”
张院长走到厨房窗口。
“张院长。”
林轩抬头看他。
“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
张院长斟酌着措辞。
“就是想了解一下。”
“最近食材消耗量比较大。”
“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情况？”
林轩想了想。
“没什么特殊的。”
“就是正常做饭。”
“可能是老人们胃口好了。”
“所以吃得多了。”
“嗯……”
张院长点点头。
“那你在采购食材的时候。”
“有没有用什么特别贵的东西？”
“没有。”
林轩很肯定。
“都是普通食材。”
“市场价采购。”
“没有乱花钱。”
张院长听了这话。
反而更困惑了。
普通食材。
正常做饭。
为什么效果这么好？
“那个……”
他犹豫了一下。
“我能尝尝你做的菜吗？”
“当然可以。”
林轩指了指灶台上的锅。
“正好炖了点冬瓜排骨汤。”
“您要不要来一碗？”
“好啊。”
张院长走进厨房。
林轩给他盛了一碗汤。
汤色清澈。
冬瓜晶莹剔透。
排骨炖得酥烂。
香气扑鼻。
张院长端起碗。
先闻了闻。
光是这香气就让他食指大动。
他喝了一口。
然后。
他整个人愣住了。
手端着碗。
一动不动。
脸上的表情从平静变成震惊。
再变成难以置信。
“这……”
他看着碗里的汤。
再看看林轩。
“这是……怎么做的？”
“就普通做法。”
林轩说。
“冬瓜排骨汤嘛。”
“大家都会做。”
张院长又喝了一口。
这次他闭上眼睛。
仔细品味。
汤的鲜美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冬瓜的清甜。
排骨的肉香。
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醇厚感。
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他喝完一碗。
看着空碗。
半天说不出话。
他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老人们吃得这么干净。
为什么食材消耗量这么大。
因为这手艺。
根本不是普通厨师能达到的水平。
这是大师级别的。
不。
甚至超越大师。
“小林。”
张院长深吸一口气。
“你这手艺……”
“是跟谁学的？”
林轩擦了擦手。
“自学的。”
“自学？”
“嗯。”
“就是喜欢做饭。”
“然后慢慢摸索出来的。”
张院长不信。
但看林轩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又不像是在说谎。
他想了想。
“小林。”
“你愿意一直在这里工作吗？”
“为什么这么问？”
林轩看着他。
“因为……”
张院长组织语言。
“以你的手艺。”
“去大饭店工作。”
“收入肯定比这里高得多。”
“我不想去。”
林轩很干脆。
“这里挺好的。”
“清静。”
“没人催。”
“工作也简单。”
张院长愣了一下。
“你真的这么想？”
“真的。”
林轩点头。
“我这人懒。”
“不喜欢麻烦。”
“在这里做饭。”
“每天按时下班。”
“没有什么加班。”
“挺适合我的。”
张院长看着他。
心里五味杂陈。
这年头还有这样的年轻人。
有这么好的手艺。
却甘愿待在养老院。
拿着微薄的工资。
给老人做饭。
“那就好。”
他说。
“你愿意留下来。”
“我们欢迎。”
“谢谢院长。”
林轩笑了笑。
继续处理食材。
张院长走出厨房。
心里却在盘算。
食材消耗量大是事实。
但林轩的价值更是无可估量。
老人们现在这么开心。
身体状态这么好。
都是因为他。
这个人。
无论如何都要留住。
至于经费问题。
他得想办法。
从其他地方挤一挤。
或者向上级申请增加预算。
总之。
不能让林轩因为经费问题离开。
他回到办公室。
开始修改预算报告。
把食堂经费的重要性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