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和前男友，是宿命论，还是决定论？”
话落，客厅里陷入一阵短暂的安静，只有梁暮极力压抑的抽泣声。
唐德民默契地没有出声安慰。
过了会，梁暮才带着浓重的鼻音，说：“宿命论吧。”
这个答案让唐德民心头一沉。
宿命论这个听起来带着无奈的词，从女儿口中说出来，总让他觉得不是个好兆头，
他不会干涉女儿的感情，年轻人谈恋爱分分合合实属正常。
但作为父亲，他害怕女儿会遇人不淑。
他努力思索着，“那也不打紧。年轻人的喜欢啊，有时候就像荒原上的火，看着烧得旺，风一吹，也许就熄了。”
“这是什么破比喻啊？”
梁暮被逗得破涕为笑，不小心冒了个鼻涕泡，赶紧扯了几张纸巾擦鼻子，顺便擦掉脸上的泪痕。
重新坐回沙发里，她的情绪也平复了些。
她不乐意道：“老唐，你是不是想说我这是快餐式恋爱，不长久？”
“爸爸其实很开明的。感情这种事，没有定式，如果这个男人让你感到不快乐，那就换一个，天底下好男儿多的是。”
唐德民看着女儿，眼神温和而坚定，他的愿望其实很简单。
“嗯……其实吧，”梁暮抿了抿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种感觉。”
“还有咱们的文字不能形容的？”唐德民挑了挑眉，表示不信。
作为文学教授，他深知汉字的精妙与包容，几乎可以描绘世间所有情状。
梁暮犹豫着，要不要说得太明白。
直接提红玫瑰与白玫瑰，以老唐的敏锐，肯定瞬间就能猜到霍家头上。
但那只是原着里的既定轨迹，现在并没有发生。
她想到了一个比喻：“老唐，你喜欢吃西瓜不？”
“喜欢啊，咋了？”
“那你喜欢吃榴莲不？”
“还成吧，就是味道有点冲。”
梁暮点点头：“我两个都喜欢。”
唐德民闻言，脸上闪过错愕，随即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他斟酌着用词，委婉地劝告：“朝朝啊，爸爸虽然思想开放，但不建议同时喜欢两个。毕竟现在社会信息太发达，传播速度也快。”
容易社死。
梁暮听了，方才那点伤感瞬间被无语取代。
她面无表情地澄清：“我只是打个比方。”
两个算什么，她这次要攻略三个男主呢！
“哦，我以为你想隐喻些啥。”
“哎呀，老唐你误会了！我想表达的是西瓜很便宜，榴莲很贵，但我的选择标准不是因为价格，而是看我当下想吃哪个。”
说完，梁暮叹了口气：“西瓜是平淡，榴莲是刺激，人平淡的久了就会渴望刺激。”
唐德民表情凝重，嘶了一声：“这不就是……出轨？”
“而且，人如果长期过着平淡的日子，有时候内心就会不由自主地渴望刺激。”
“这不就是……精神出轨的前兆？”
“所以我在吃西瓜的时候，如果开始闻到榴莲的气味，即使今天不想买，明天也不想买，可总有一天会忍不住的。”
她摊了摊手，“现在，我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
唐德民听完女儿这番曲折却又无比形象的比喻，愣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激动地说：“搞了半天是这样！不行，绝对不行！我宁愿……我宁愿那个主动想去吃榴莲的人是你！”
看着父亲这反应，梁暮无奈地笑了笑。
“怎么说呢，按宿命论，我无力改变这种吸引。”她解释着，“但按决定论的话，充分原因还处在进行时，并没有发生。”
唐德民沉默了片刻，不再试图用大道理说教，只是充满信任和包容的眼光看向女儿，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
“既然如此，你自己看着办咯，爸爸相信你的判断。只是记得，别委屈了自己。”
“那当然了！”
父女俩聊完，已经是午夜了。
唐德民雷打不动的每天看三十页书，今天破例了，人上了年纪，遭不住熬夜。
但他还得把女儿恋爱的事，思索以何种措词，发给梁升莉。
梁暮也没空导照片了，要敷眼贴，睡觉前不能哭的，第二天眼睛会肿。
父女俩各回各房，各有各忙。
第二天七点，梁暮闹的闹钟响了，刷完牙后准备下楼买早餐，结果唐德民也打开了房门。
两人就一道坐着电动车出小区，吃完了，又打包两碗青菜瘦肉粥和两笼灌汤包。
今天周一是上班日。
还没到早高峰的点，街道上车不多，甚至有些显得冷清。
父女俩到了医院，消毒水的气味依旧，大早上却很忙碌，他们等了一趟电梯才上到普外科病房楼层。
推开门，林彧已经醒了，正半倚靠在床头，脸色比昨晚好了不少。
虽然依旧带着病容，但眼神清明了许多。
王辅导员却不见人影，问了林彧之后，才知道他刚才提了两个保温桶，去食堂买早餐去了。
“爸，赶紧打电话。”
“知道知道。”
唐德民去到廊外打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他赶紧解释清楚，并说了已经买了早餐过来。
这简直是误会，说不得王辅导员还以为父女俩细心，特意准备放在病房的。
“唐学姐，你们怎么来了？”林彧看到梁暮，眼睛亮了一下。
他挣扎着想坐得更直些，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嘶了口凉气。
“别乱动，小心伤口。”
梁暮赶紧上前把早餐放在床头柜上，扶着他坐直，顺手又帮他调整了枕头的位置，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这细微的动作，让林彧耳根微微泛红。
“感觉怎么样，好点没？”她问。
“好多了。”林彧感激地说，“也谢谢唐学姐昨天救了我。”
“举手之劳。”梁暮笑了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我叫梁暮，跟我妈妈姓。”
“啊？实在不好意思，我以为唐老师就你……”
“没事没事，人之常情嘛！”
林彧有点尴尬，小小声地说：“那……梁学姐。”
“叫我名字就好了，医生早上来查房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