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城的夜色被酒香浸透,大小酒馆里觥筹交错,喧闹声此起彼伏。
燕归楼作为城中最大的酒肆之一,此刻更是座无虚席。
木楼被欢声笑语震得微微发颤,连窗棂上的红灯笼都跟着摇晃,将光影投在青石板路上,如跳动的火焰。
跑堂的伙计穿梭其间,肩上的汗巾湿了又干。
高声应和着客人的点单:“好嘞…两坛灵犀酒,一碟酱牛肉,客官您稍等!”
一楼大堂的角落里,樊哙大块吃肉,油汁顺着嘴角流到络腮胡里也不在意。
他声音洪亮如钟:“这云领的酱牛肉,比沛县的卤味够劲!”
刘邦摇着折扇,看似漫不经心。
眼角却不时扫过窗外巡逻的卫兵,指尖在扇面上轻轻摩挲。
萧何与曹参挤在一张小桌前,手中的炭笔在麻纸上写写画画。
纸上是蒸汽战车的简易草图,旁边标注着“日行千里,载粮十石”。
韩信则端着酒杯,望着楼下往来的行人,目光落在几个扛着锄头回家的农夫身上,若有所思。
曹参放下笔,指尖点着草图上的战车,感叹道,“这云领的军制,当真是闻所未闻。士兵平日种地,战时能战,粮草自给自足,难怪能养那么多兵。换做咱们那儿,光是军粮就能拖垮国库。”
萧何点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精光:“还有那蒸汽战车,我今日去工坊看了,说是烧煤便能跑,车轮上镶着符文,一日能行千里。若用在战场上运粮,再远的前线都不愁补给,这才是真正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樊哙啃着骨头,含糊道:“我不管什么车,只知道云领的将军个个厉害!那穆桂英的枪法,啧啧,枪尖能绕着人转三圈,比我见过的所有老将都强!还有那女雷神,一锤子下去,虚拟战场的山都裂了,要是真上了战场,谁顶得住?”
刘邦扇了扇扇子,笑意里带着几分深意:“诸位可知,这云领最厉害的,不是兵器,也不是军制。”
众人看向他,连一直沉默的韩信都抬了眼。
刘邦指尖轻叩桌面,声音不高却清晰,“是人心。你看街上的百姓,走路都带着笑,见了官差不躲不避;你看那些士兵,训练时嗷嗷叫,歇下来却能跟民夫一起修路,没人抱怨。能让人心甘情愿为你卖命,这才是真本事。”
韩信抬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刘季说得是。今日演武场,我见云领的士兵对将领俯首帖耳,却不是怕,是敬。将领带头扛木料,士兵自然愿意拼命练。这般上下同心,才是强军之基。”
萧何点头道:“云领的确十分强大,已有鲸吞天下之势。我们也应该审时度势,尽早加入,才能有个好前程。”
几人相视一笑,举杯共饮。
酒水入喉,带着灵麦的醇厚,也映着各自心头的盘算。
他们本是萍水相逢,却因在演武场切磋相识。
又都对云领的格局心生感慨,不知不觉间,竟也聊出了几分默契。
就在一楼热闹非凡时,燕归楼二楼的雅间内,另一桌人也在推杯换盏。
裴元庆与项羽、钟离昧、龙且、季布围坐一桌,桌上的烤灵犀兽肉冒着热气。
油脂滴在炭火盆里,滋滋作响,酒坛已空了三个。
少年们刚在演武场酣战过,此刻卸下了一身锐气,只剩下少年人的爽朗,说话都带着一股子冲劲。
“裴兄弟那对银锤,当真是神了!”
龙且抓起一块烤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赞道,“我那杆枪自认够硬,碰上你这锤,竟跟面条似的弯了,回去得让铁匠再打一根!”
裴元庆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抓起酒坛猛灌一口,酒液顺着下巴流到衣襟上也不在意:“龙且兄的枪法也不含糊,那记回马枪,枪尖擦着我耳根子过去,差点没让我反应过来。还有项兄弟,你那力气,再长两年,保管能超过我!”
小项羽梗着脖子,脸却红了几分,忍不住笑了:“那是自然!不过你放心,我超过你之前,定会先跟你再比一场,就在这演武场,用虚拟战场分个高下!”
“好!谁怕谁!”裴元庆拍着桌子应道。
几人轰然大笑,引得邻桌投来好奇的目光。
他们因虚拟会武相识,又都年少气盛,骨子里的血性让彼此一见如故。
短短半日便成了称兄道弟的朋友,连带着看对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亲近。
说笑间,钟离昧给裴元庆满上酒,神色渐渐郑重:“裴兄弟,有件事想请教你。”
“但说无妨!”裴元庆拍着胸脯,酒气混着少年人的豪气扑面而来。
“我们听闻,云王谢凡大人当年途经楚国时,曾赠与过几人良马与兵器,此事……是真的吗?”钟离昧眼中带着期待,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酒杯。
龙且也凑了过来,目光灼灼:“老实说,那宝马和武器就是赠与我、钟离昧和项羽的。那马日行千里,夜里还能发光;兵器削铁如泥,枪尖上缠着灵光,说是云王感念我们未来可期,特意相赠,让我们好生磨练。”
裴元庆点头道:“确有此事。我听军中老人说过,王爷当时经过楚地。见一弱冠少年摆擂,力能扛鼎,武艺不凡,便知楚地多勇士,少年英雄辈出,见猎心喜。特意让人送了几匹改良过的战马与精铁武器过去,以示欣赏,还说‘以待贤才,共图大业’。”
得到确认,小项羽、钟离昧与龙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激动。
龙且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酒坛都晃了晃:“我就知道!云王大人定是识人善任的明主!裴兄弟,实不相瞒,我与钟离昧、季布,都想加入云领,为云王效力!”
季布也点头,平日里的沉稳化作此刻的恳切:“我们在楚国,见够了贵族强占土地,百姓饿死在路边。可到了云领,见这里人人有饭吃,孩童能读书,连女子都能当将军、做大夫……这般世道,才是我们想守护的。”
裴元庆听闻眼睛一亮,他正愁帐下缺得力干将。
这三人皆是少年英侠,枪法、剑法、身法各有所长,稍加打磨便是栋梁之材。
他随即点头道:“好!我替王爷答应了!你们若不嫌弃,先到我帐下任亲卫校尉,熟悉熟悉军中规矩。等庆典过后,我亲自带你们去面见王爷,保准他见了你们这般人才,定会重用!”
“多谢裴兄弟!”三人起身便要行礼,被裴元庆一把按住。
裴元庆大笑,举起酒坛,“都是兄弟,客气什么!来,喝酒!今日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小项羽在一旁看着,虽未说话,却默默饮了一杯。
他身为楚国王族一脉,肩负着家国重任,自然不可能投奔他国。
但看着三人眼中的憧憬,再想起云领的繁华与活力。
街上的蒸汽车、田里的灵稻、演武场的虚拟战场,心中也暗赞:“这般气象,倒是个值得结交的对手。将来若楚国与云领相遇,倒要看看谁能走到最后。”
而在城西的醉仙楼,气氛则多了几分凝重。
韩非、张良、李斯围坐窗前,桌上的酒菜没动多少,几碟精致的点心还冒着热气。
谈话却已持续了许久,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在桌面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韩非轻叩酒杯,声音里带着几分怅然,“云领的律法,倒是与我设想的‘法不阿贵,绳不挠曲’有些相似。只是韩国……唉,终究是积重难返。”
他近日收到韩国密信,说贵族依旧夜夜笙歌,百姓赋税沉重到卖儿鬻女。
与云领的蒸蒸日上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身为韩国公子,他怎能不愁?
指尖在酒杯沿划过,留下一圈淡淡的水痕。
李斯放下酒杯,眼中带着坚定:“云领的律法虽严,却赏罚分明。我这些时日协助修订《云领法典》,见他们连收税都有明确条文,百姓照章缴纳,官吏不敢克扣半分,这才是长治久安之道。韩兄若信我,不妨向云王举荐,在韩国推行新法,云领定能相助。”
张良摇着羽扇,轻声道:“难。韩国积弊已深,贵族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非一日之功可改。倒是云领,既有雷霆手段强军,又有润物细无声的教化,将来或许真能终结这乱世,让百姓过上安稳日子。”
韩非沉默良久,仰头饮尽杯中酒,酒液呛得他咳嗽几声,眼中却多了几分决绝:“不管怎样,韩国不能亡。待庆典结束,我便回国,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试试推行新法,哪怕……哪怕只能救一人,也算没白来这世上一遭。”
李斯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道:“若有需要云领帮忙之处,尽管开口。我在云领尚有几分薄面,定能为你奔走。”
窗外夜色渐深,三家酒馆的灯火遥相呼应,映照着不同的心事。
少年人的热血在酒坛中沸腾,谋士的筹谋在眉宇间流转,公子的忧思在酒杯里沉淀,都浸在这凌霄城的酒香里。
与远处演武场的余韵、铜雀台的琴音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复杂的夜章。
距离三月八日,只剩最后一夜。
当黎明的第一缕光刺破黑暗,将凌霄城的轮廓染成金色时。
那场注定要载入史册的盛典,便将在万众期待中,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