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馈食的残生之契】
此后的时日,殇骨之隅的焚世热浪从未停歇,却总有一道规律的叩击声穿透死亡的沉寂。每当李飞羽的喉管干得像要裂开,胃囊空得能听见风声时,那“笃…笃…”的声响便会准时在门脚响起,如同来自幽冥的生命扞卫者,在尽力维持着他残喘随时可能逝去的生命。
李飞羽知道那七彩骷髅对自己没有丝毫恶意,而是来帮助保护自己,所以他不再惧怕那只流淌七彩星辉的玉骨手。而是盼望着它能够按时敲响门板,给自己送来保命的食物和清水。
每次透过门缝,他总能看见那截温润如玉的指骨轻叩地面,黄叶包裹旁逸出的草木清气,总能精准地钻入他干涸的鼻腔。每一次接过包裹,他都会在灼热的空气中捕捉到那丝转瞬即逝的气息——劣质烟草混着坟土的辛凉,像极了爷爷生前蹲在门槛上抽烟时,从皱纹里抖落的味道。玉坠在掌心的搏动已成了默契的信号,每当七彩光晕与道纹共鸣,他便知晓那是地下的爷爷在传递讯息,那具琉璃白骨并非冰冷的死物,而是承载着某种超越生死的意志。
每天,七彩骷髅都会准时给李飞羽送来能够保证他需求的食物和清水 ,李飞羽打开门的时候,七彩骷髅会消失不见,问他话,七彩骷髅不会回答,只会依稀遗留着。爷爷生前喜欢抽的淡淡烟味
李飞羽知道爷爷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意图,所以不刻意与爷爷见面,不过他会把自己自己的心事与七彩骷髅述说,直到那淡淡熟悉的烟味消散,他开始在茅屋里刻下新的印记,不再是单纯的埋葬记数,而是将每次叩门时玉坠的搏动频率、玉骨手骨的光晕流转轨迹,都用石子刻在墙面上。那些歪歪扭扭的纹路在火光下泛着微光,像极了爷爷留下的代表一亿道超度亡灵刻痕的延续。他渐渐明白,爷爷虽然以白骨之姿存续,可是时刻在保护关心自己,这样做并非偶然,而是某种宏大计划的一环,而他掌心的玉坠,正是撬动这环的钥匙。
【荒原饿鬼的血色围猎】
李飞羽有爷爷按时送来食物和清水,足够在地狱一样的地方维持生命,然而其他老百姓可没有他这么幸运,殇骨之隅的崩灭并未因这一丝生机而停滞。旱魃的邪力如同黑色瘟疫,沿着龟裂的大地脉络疯狂蔓延。起初是十里外的破窑村传来零星的哭喊,接着是五里外的乱葬岗燃起诡异的蓝火,最后连视线尽头那座曾有炊烟的土坡,也在某次日升时化作焦黑的废墟。空气中的硫磺味越来越浓,偶尔能看见被热浪卷来的残破布片,上面还沾着未干的血渍,这种末世劫灭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丧骨之隅的老百姓绝大部分都死亡了。
极少数没有丧命,幸存下来的人早已褪去了人形。他们像被逐出地狱的饿鬼,在日益扩大的死亡荒原上游荡,眼窝深陷如黑洞,皮肤皲裂成蛇蜕,喉咙里发出的不再是语言,而是类似野兽的嗬嗬声,他们的生命力也在快速流逝,不管他们怎么做的,也是苟延残喘而已。
李飞羽曾在埋葬一具干尸时,远远看见过他们——一群人围着一头死去的野狗争抢腐肉,指甲缝里塞满黑泥,嘴角淌着混杂血污的涎水,那场景让他想起王家村井边的噩梦,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日午后,日头毒辣得像是要把地皮烤化。李飞羽用破布裹着手,在一处凹陷的土坑里埋葬一位暴毙的老妪。她的手指还保持着抓握水囊的姿势,指缝里嵌着半块干涸的泥巴。他默念着师父教的《安息咒》,沙哑的声音在热浪中飘得断断续续:“尘归尘,土归土,魂归黄泉路……”刚填完最后一锹骨粉,身后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一股混杂着腐臭与汗酸的浊气扑面而来。
他猛地回头,只见三道身影从被烤得发红的怪石后转出,如同从地缝里爬出的恶鬼。为首的疤面男人脸颊上烂着碗口大的疮疤,脓水顺着下巴滴在焦黑的胸膛上;旁边的缺耳男人少了半只耳朵,耳廓处凝结着黑血痂,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还有个瘦得只剩骨架的女人,头发纠结成毡片,指甲长得如同鹰爪,正对着他舔舐干裂的嘴唇。
他们的目光死死钉在李飞羽斜挎的布包上——那是今早刚从门缝里接来的包裹,黄叶的清香隔着布料隐约透出,在这满是死亡气息的荒原上,无异于沙漠中出现了泉水。
“吃的……水……”疤面男人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的声响,每说一个字,嘴角就甩出一串黄沫,“叫出来……不然……”
缺耳男人突然爆发出一阵野兽般的狂笑,缺了耳朵的侧脸肌肉扭曲着,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小崽子长得细皮嫩肉,在这鬼地方可是稀罕货!老子们饿了三天,正好拿你开荤!”他说着,竟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那眼神落在李飞羽的脖颈上,如同屠夫打量待宰的羔羊。
瘦骨女人也跟着嗬嗬怪笑,枯树枝般的手指在空中抓挠,发出“嘶啦嘶啦”的声响。她的瞳孔浑浊发黄,却在盯着布包时骤然亮起贪婪的光,仿佛那不是食物,而是能让她活过来的仙丹。
李飞羽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脚后跟撞上一块滚烫的石头,疼得他龇牙。四周是光秃秃的荒原,没有任何遮蔽,对方呈扇形包围,退路早已被封死。他能闻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浓烈恶臭,那是濒死之人特有的气息,也是失去人性的野兽气息。
【扼喉之危的生死一线】
“我……我没有吃的了!”李飞羽嘶哑着声音极力辩解着,声音在热浪中显得无比微弱。他攥紧了背后的布包,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包里是两个硬面馒头和半囊水,那是他今天饮水和食物,在这种时候,李飞羽不会爱心泛滥, 宁可自己饿死也要保住别人,再说自己给了他们,也是无济于事。
“放你娘的屁!”缺耳男人猛地啐出一口带血块的浓痰,“老子鼻子灵得很!就是刚出炉的馒头香!还有水!”他说着,猛地向前跨出一大步,枯瘦的手臂肌肉贲张,显然在这末日中磨练出了异常的力气。“识相点就交出来,不然老子先拧断你的脖子!”
话音未落,他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豺狼,猛地爆发出一声咆哮,整个人扑了上来!铁钳般的手带着恶风,精准地抓住了李飞羽死死护在怀里的布包,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扯!
“嘶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格外刺耳。焦黄的馒头和青翠的水囊滚落在滚烫干燥、布满骨粉的地面上,溅起一小团烟尘。
“馒头!水!”疤面男人和瘦骨女人的眼睛瞬间红了,发出非人的嚎叫,如同饿疯了的鬣狗,不顾一切地扑向地上的食物。为了争夺一个馒头,他们竟然互相撕咬起来,指甲在对方脸上划出深可见骨的血痕,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顾着往嘴里塞东西。
李飞羽被巨大的力量带得狠狠摔倒在地,后脑勺重重磕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眼前顿时金星乱冒,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缺耳男人已经如同恶鬼般骑压在他身上,膝盖死死顶住他的胸口,让他无法呼吸。
“小崽子,还想骗老子?”缺耳男人狞笑着,散发着浓烈口臭和腐肉恶臭的嘴几乎贴到李飞羽脸上。他枯瘦如柴却力大无比的手如同铁箍,死死扼住了李飞羽脆弱的喉咙!
冰冷的窒息感瞬间淹没了李飞羽!死亡的腥风带着恶臭灌入鼻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手指上的老茧和污垢蹭过自己的皮肤,指甲深深陷入皮肉,带来刺骨的疼痛。他绝望地挣扎着,双脚徒劳地蹬踹着滚烫的地面,双手去掰对方的手指,却像掰动钢铁一般纹丝不动。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濒死抽气声,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他看见缺耳男人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兴奋,那是即将虐杀猎物的快感。他想起了王家村被啃食的村民,想起了师父离去的背影,一股巨大的悲哀和不甘涌上心头。难道他就要死在这里,被这些丧失人性的怪物分食吗?
【琉璃神光的圣罚天降】
就在这千钧一发、命悬一线的瞬间——
异变陡生!
一道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光芒,骤然从李飞羽身侧不足三尺的滚烫地面下激射而出!那光芒并非刺眼的白光,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内敛、如同最纯净的七彩琉璃般的色泽,内部流淌着仿佛蕴含着大道法则的纹理。它带着一种至高无上、神圣威严的气息,仿佛能净化世间一切污秽与罪孽,瞬间将这片昏暗、燥热、充满恶臭的死亡荒原,映照得一片澄澈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