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堂位于青云宗主峰之下,与丹堂、器峰呈鼎立之势,建筑风格古朴厚重,以黑石为主材,其上刻满了无数繁复而玄奥的阵纹,隐隐与整个青云山脉的地势灵气相连,透出一股沉凝如山、运转天地的磅礴气息。
李默还是第一次正式踏入此地。守门弟子验过他的身份令牌(同时出示了符箓工坊和器峰的两枚),听闻是吴师叔相邀,不敢怠慢,恭敬地引他入内。
穿过几重笼罩着氤氲灵光的廊道,李默被带到了一间宽敞明亮、却堆满了各种玉石板材、兽皮卷轴以及散发着古老气息的残破碎片的厅堂。吴师叔正与几位同样气息渊深的老者围在一张巨大的石台前,石台上铺着一张巨大的、不知何种兽皮制成的阵图,上面用暗红色的灵砂勾勒着极其复杂、且多处断裂残缺的纹路。
“弟子张铁,拜见吴师叔,见过诸位长老。”李默上前,恭敬行礼。
吴师叔抬起头,见到李默,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来了?不必多礼。过来看看这个。”他招手让李默近前。
另外几位阵法堂的长老也好奇地打量着李默,显然对这个近来在外门声名鹊起的年轻弟子有所耳闻。
李默走到石台前,目光落在阵图上。只一眼,他便被深深吸引住了。
这阵图上的纹路,与他以往接触过的任何聚灵阵、防护阵、攻击阵法都截然不同!其结构更加宏大、更加抽象,纹路之间仿佛蕴含着空间的扭曲与时间的流逝,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玄奥。许多关键节点已然缺失,断裂处灵力滞涩,如同被斩断的河流,但即便如此,残存的部分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
“此乃宗门前辈偶然从一处古修遗迹中所得,”吴师叔指着阵图,语气带着感慨与凝重,“经我等初步研判,应是一座上古时期‘定向传送阵’的局部残纹。可惜,损毁太过严重,核心的‘空间坐标锁定’、‘能量贯通’以及‘稳定性维持’三大模块几乎尽数缺失,难以复原其玄妙之万一。”
传送阵!
李默心中一震!这可是涉及空间法则的高深阵法!远非他现在接触的基础阵法可比。若能窥得其中一二奥秘,无论是对阵法理解,还是对未来可能存在的远行,都有着难以估量的价值!
他下意识地,便运转起《灵枢推演术》。
精神力缓缓探出,如同最精密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拂过阵图上的每一道残纹,感知着其中残留的、微弱却无比玄奥的空间波动。
识海中,“灵枢核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光芒闪烁不定,甚至显得有些吃力。推演涉及空间法则的阵法,显然超出了它目前的能力范畴。
大量的、破碎的、难以理解的信息碎片涌入李默的脑海,带来一阵阵剧烈的刺痛和眩晕感。但他强忍着,努力捕捉着那些碎片中蕴含的规律。
他“看”到了一些断裂纹路之间,隐约存在的能量呼应;感知到了某些看似杂乱的节点,实则构成了某种稳定结构的雏形;甚至模糊地察觉到,这残阵的基座,似乎与青云宗护山大阵的某些基础结构,存在着某种同源的联系……
推演过程极其艰难,收获也极其有限,更多的是困惑与未知。但李默并未气馁,反而更加兴奋。未知,意味着探索的空间!
他保持着神识探查的姿态,眉头紧锁,仿佛沉浸在无尽的推演之中,实则是在消化和整理那零星半点的收获。
吴师叔和几位长老见他这副模样,并未打扰,反而眼中露出期待之色。他们也想看看,这个被吴师叔赞不绝口、声称“思路奇特”的弟子,能否带来一些不一样的视角。
良久,李默才缓缓收回神识,脸色因精神力消耗而略显苍白。他深吸一口气,指向阵图边缘一处相对完整、但结构看似平平无奇的区域。
“吴师叔,诸位长老,”李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弟子才疏学浅,于空间阵法一道更是门外汉,不敢妄言复原。但观此处残纹,其灵力流转走向,似乎并非指向阵图内部核心,反而隐隐与……与我宗护山大阵西南‘坤’位的某些基础稳定结构,有几分神似?不知是否弟子错觉?”
他指出的,正是他刚才推演时,隐约感知到的那一丝同源联系。他不敢直接说结论,只以疑问和“神似”提出自己的观察。
此言一出,吴师叔和几位长老皆是身躯一震!
几人立刻凑到李默所指的那片区域,仔细探查,又飞快地以神识沟通护山大阵的相关结构进行比对。
片刻之后,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猛地一拍大腿,激动道:“妙啊!我等一直将目光聚焦于传送阵本身的核心结构,却忽略了其与承载环境的联系!此地残纹,确实与护山大阵‘坤’位的地脉稳固符文有七分相似!此阵,恐怕并非独立存在,而是借用了部分护山大阵的地脉之力,来支撑其空间撕裂与稳定的消耗!”
另一位长老也抚须惊叹:“若真如此,那复原此阵的方向,或许可以从‘内外结合’入手!先厘清其与护山大阵的连接点,再反推其内部结构!此思路,确实另辟蹊径!”
吴师叔看向李默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赏与惊喜:“好小子!眼光毒辣!一语点醒梦中人!此等关联,连我等沉浸阵法多年的老家伙都一时未曾察觉,你竟能一眼看出端倪!看来唤你前来,果是明智之举!”
李默连忙谦逊道:“弟子只是胡乱猜测,侥幸言中,不敢当师叔如此夸赞。”
“不必过谦。”吴师叔大手一挥,“能于迷雾中窥见一丝光亮,便是大功!张铁,从今日起,你可随时来阵法堂,参与对此古传送阵残纹的研究。堂内一层的基础阵法典籍,也对你开放。希望你这份独特的‘敏感’,能助我等早日揭开此阵奥秘!”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机遇!意味着李默正式进入了宗门阵法研究的核心圈子,虽然只是边缘参与,但能接触到的知识和资源,将远超外门弟子乃至普通内门弟子的想象!
“多谢吴师叔!弟子定当尽力!”李默强压心中激动,郑重应下。
接下来的数日,李默的生活变得更加忙碌。他如同海绵吸水般,疯狂汲取着阵法堂一层那些浩如烟海的基础阵法典籍知识,尤其是关于空间理论、能量传导稳定性方面的内容。同时,他也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对古传送阵残纹的研究中。
他不再试图直接推演完整的阵法结构,而是利用《灵枢推演术》,专注于分析那些残纹之间的能量联系,寻找与护山大阵的耦合点,并尝试构建一些微型的、简化的能量流转模型,来验证自己的种种猜想。
这个过程,虽然进展缓慢,却让他对阵法之道的理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深化着。他感觉,自己正在触摸到修仙文明中,关于“规则”与“能量”应用的更深层次。
而他在阵法堂的频繁出入,以及得到吴师叔格外青睐的消息,自然也瞒不过某些人的耳目。
丹堂,王长老洞府。
“什么?吴明那老家伙,竟然让张铁那小子参与古传送阵的研究?!”王长老听到赵干的汇报,脸色阴沉得可怕。古传送阵项目,在宗门内优先级颇高,若能有所突破,参与者的功劳可想而知。
“是的,师尊。而且听说,那张铁还提出了一个关键思路,得到了几位长老的一致认可。”赵干小心翼翼地说道,语气中带着嫉妒与不甘。
“哼!又是他!”王长老眼中寒光闪烁,“此子不除,必成心腹大患!不能再让他这般成长下去了!”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不是有块灵田吗?还搞什么‘古法培育’?想办法,给他找点麻烦!让他知道,有些领域,不是他能碰的!”
“弟子明白!”赵干眼中露出兴奋之色,领命而去。
王长老独自坐在昏暗的洞府中,手指敲打着座椅扶手,发出沉闷的响声。
“张铁……就算你有吴明和林老鬼护着,老夫也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寸步难行!”
一股针对李默灵田的暗流,开始悄然涌动。
而此刻的李默,还沉浸在探索古阵奥秘与自身实力稳步提升的充实之中,尚未察觉到,新的危机,已如同乌云般,向着他的那片希望之田,笼罩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