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八点，工作室里再次亮起了熟悉的环形补光灯。摄像头红灯闪烁，直播开始。
“哈喽家人们！晚上好！这里是‘见诡直播间’，我是昭阳！”我对着镜头挥挥手，调整了一下麦，“旁边这两位，不用多介绍了吧？毕哥，娜娜！顾小哥今天在隔壁屋看书，有需要咱们再叫他。”
弹幕立刻热闹起来，欢迎的、催更的、问好的刷成一片。不少弹幕都在询问上次凶宅的后续。
“看到好多家人问上次那栋老宅子啊，”我喝了口水，顺势说道，“后续嘛……确实有些进展，不过涉及一些……嗯，正在处理中的其他事务，不太方便在直播里细说。总之，雷劈之后，那地方算是‘物理净化’了，相关的问题我们也移交给了有关部门。大家知道我们都平安回来了就行！”
我打了个哈哈，把话题带过去。毕竟树下白骨和后续的案情，确实不适合在直播里详谈。
“好了，闲话少叙，咱们进入正题！”我点开准备好的主题页面，“今晚咱们聊点贴近大家生活的——‘校园里的那些怪谈’！相信不少朋友，从小学到大学，多多少少都听过、甚至亲身经历过一些学校的‘不可思议事件’。今晚，咱们就来连线听听大家的故事！”
预告早已发出，连线申请列表很快就排起了队。我们筛选了一下，接通了第一位申请者。
画面一闪，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妆容精致、气质清新的年轻女孩。她背景是一间布置得很文艺的卧室，墙上贴着电影海报，架子上摆着不少书籍和小摆件。
“哈喽，这位朋友，晚上好！怎么称呼？”我笑着打招呼。
“主播好，毕哥好，娜姐好！”女孩声音清脆，带着点激动，“我叫小月，去年刚从影视学院毕业，现在在做自媒体和偶尔跑跑剧组。”
“影视学院？难怪气质这么好！”毕哥乐呵呵地捧了一句。
小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毕哥。我要说的，就是大二时候在我们学校小剧场排练时遇到的一件事。”
“请讲，我们洗耳恭听。”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月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里带上一丝回忆的惊悸：“那时候我们排一个毕业大戏，时间很紧，大家经常排练到很晚。那天晚上，我们照常在小剧场排练，到了十点多，很多人都撑不住先回宿舍了。我因为有一段独白老是找不到感觉，情绪不到位，就想自己再多练一会儿。”
“大概又过了半小时吧，快十一点了。剧场里除了我，好像已经没人了。我一个人在空旷的舞台上，对着下面黑漆漆的观众席反复练那段词，越练越烦躁，也喝了很多水。后来就有点憋不住了，想去趟卫生间。”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我们那个小剧场的卫生间在后台走廊的尽头，不大，就几个隔间和外面的洗手池。我进去的时候，里面静悄悄的，灯也不太亮。我刚进隔间关上门蹲下……就听见外面洗手池那里，突然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特别清晰！”
小月的脸上浮现出当时的不解和细微的恐惧：“我当时就纳闷，不是都走了吗？怎么还有人在卫生间？是哪个同学也没走？可刚才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啊。我屏住呼吸听，水声流了一会儿，停了。然后……好像有很轻的脚步声？又好像没有，剧场后台地板是木头的，有点声音很正常，也可能是我自己太紧张了。”
“我赶紧上完厕所，整理好衣服出来。外面的洗手池空荡荡的，水龙头关得好好的，地上也没有水渍。我对着镜子洗手的时候，心里就有点毛毛的。洗完手，我回到舞台上，拿起自己的包，冲着黑暗的观众席和后台方向喊了一声：‘还有人在吗？没人的话我关灯锁门啦！’”
“我等了好几秒，一点回应都没有，只有我自己的声音在空荡的剧场里有一点回音。我想可能真是我听错了，或者是谁走之前洗了下手？就没多想，关了舞台的主灯，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应急通道灯，准备去锁剧场大门。”
她说到这里，语速加快，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就在我走到剧场门口，手已经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哗啦啦！！！’”
“卫生间那边，水龙头出水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而且这次声音特别大，特别急！就像有人把水龙头一下子拧到了最大！”
小月的眼睛瞪大，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我当时头皮都炸了！第一反应是有哪个讨厌的家伙在恶作剧，躲卫生间里吓我！但我胆子小，又不敢真的过去看，万一不是恶作剧呢？万一……”
“我对着卫生间方向，声音都有点抖了，又喊了一声：‘我要锁门了！你快点出来！别闹了！’”
“还是没人理我。只有那‘哗啦啦’的水声，在寂静的剧场里响得特别刺耳。我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看过的恐怖片画面……什么红衣学姐啊，厕所里的花子啊……越想越怕。”
她拍了拍胸口：“最后，我怂了。门也没锁，灯也没关全，抱着包转身就跑！一路冲出小剧场，冲下楼梯，跑到外面的路上。我记得我跑了很远，快到宿舍区了，才敢停下来喘口气。然后……我就听见从剧场那个方向，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特别响，像是……像是厚重的剧场大门被人狠狠摔上或者撞上的声音！”
小月脸上余悸未消：“我吓得头也没敢回，一口气跑回了宿舍。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敢一个人在那个小剧场待到超过晚上八点，排练再紧张也不敢。后来我也问过那天一起排练的同学，没人承认最后留在卫生间，更没人回去锁门。那声门响……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的故事讲完了，直播间弹幕已经刷得飞快：
【啊啊啊深夜空剧场卫生间！要素齐全！】【水声突然变大真的好吓人！】【是不是水管问题？】【水管问题会自己开关吗？还那么大声音？】【最后那声门响！是谁关的？细思极恐！】【学姐好勇，还敢喊话！要我早尿裤子了！】【影视学院的剧场……听说这种地方故事最多！】
“感谢小月的分享！”我说道，“深夜空荡的剧场，独自一人，反复响起的水声……确实很考验心理素质。毕哥，娜娜，你们怎么看？”
“要我，管他娘的是人是鬼，先过去把水龙头砸了再说！”毕哥挥舞着拳头，“不过一个小姑娘，害怕也正常。说不定就是哪个龟孙子故意躲着吓唬人。”
徐丽娜则若有所思：“水声……尤其是第二次突然变大，感觉不太像单纯的恶作剧。如果是人，听到小月喊话和逃跑的动静，一般也会出来吧？或者至少会把水关小点？而且最后那声响亮的关门声……时间点也太巧了。”
我们简单讨论了几句，感谢了小月，便断开了连线。
“好了，第一个故事非常精彩！接下来，让我们听听第二位朋友的故事！”我操作着控制台，接通了下一位申请者。
画面出现的是一个穿着深蓝色条纹睡衣、头发有些凌乱的年轻男人，背景是普通的卧室，看起来刚起床或者准备休息。
“主播们好，观众朋友们好。”男人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但眼神很清醒，“叫我小君就行。我要说的，是我上大学时候的事。”
“请讲。”我点点头。
小君抓了抓头发，陷入回忆：“那是大二的一个周末，我和几个室友晚上出去吃烧烤，喝点小酒。因为周末不查寝，大家就放开了玩，吃到挺晚的。快十二点的时候，室友A提议：‘要不咱们去网吧通宵？反正明天没课！’”
“大家都喝得有点嗨，一致同意。可我一摸口袋，坏了，身份证没带。我就跟他们说：‘哥几个先去网吧占好机子，我回宿舍拿身份证，马上过来找你们！’”
“跟他们分开后，我就一个人往学校走。那时候已经过了午夜，校门早关了。我们学校偏，周边有一些‘专属小道’，翻个矮墙就能进去，大家都懂的。”
小君的表情渐渐变得有点不自然：“翻墙进去之后，要穿过一片老校区，才能回到我们住的新宿舍区。那个老校区据说很快要拆了盖新的体育馆，所以里面几栋红砖老楼都空着，黑灯瞎火的，窗户很多都破了，晚上看过去影影绰绰，特别瘆人。但想抄近路出校回宿舍，只能从这边走，因为这边围墙矮，关键是——没监控。”
他咽了口唾沫：“我借着点月光和远处路灯的余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周围安静得可怕，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声。眼看就要走到老校区边缘的铁丝网了——那铁丝网本来是把老校区封起来的，不知道被哪个学长还是学弟剪开了一个小洞，弯着腰就能钻过去。”
“就在我离那个小洞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小君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好像……听见有人叫我。”
“不是很大声，很模糊，有点像风吹过破窗户的呜咽，但又隐隐约约像是‘小君……’或者别的什么音节。我当时后脖颈子的汗毛‘唰’一下就立起来了！”
“我也是看过不少恐怖小说和电影的，知道有些规矩，比如走夜路听到有人叫，特别是连叫三声，千万别轻易回头！”小君语速加快，“我心里拼命告诉自己：别回头！别回头！快走！赶紧钻出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底好像有另一个声音，很小，但是特别执拗，一直在说：‘回头看看……快回头看看……就看一眼……’那种感觉特别奇怪，就像不是我自己想回头，而是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影响我的念头。”
他的脸上露出后悔和后怕的表情：“然后……我他妈的……就真的回头了！”
小君深吸一口气，仿佛需要勇气才能说出接下来的话：“我回头，朝着老校区里面，那几栋黑乎乎的教学楼方向看去……然后我就看见，在最前面那栋老教学楼的大门口，模模糊糊地……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天太黑了，根本看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就是一个纯粹的黑影，轮廓像是个人，直挺挺地站在那里，面朝着我的方向。离得有点远，但我感觉……它好像也在‘看’着我。”
“我当时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什么恐怖小说的禁忌，全忘了！就剩下本能——跑！我猛地扭回头，连滚带爬钻过小洞，疯了似的往学校里跑！用我这辈子最快的速度，一路狂奔回新校区，冲进宿舍楼，撞开寝室门，把宿舍内一个还在看电影的室友吓了一跳。”
“后来？”小君苦笑，“后来我连网吧都没敢去，身份证也没拿，就在宿舍心惊胆战地待了一晚上。第二天白天才敢跟室友们说起。他们也去老校区那边看过，大白天当然啥也没有。但我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反复想，那天晚上……那个黑影到底是什么？是留守的校工？不可能，老校区早没人了。是幻觉？可那声音和回头看的冲动……太真实了。还是……真的撞见‘那个’了？”
他的故事结束，直播间的气氛更加诡异了。
【不能回头！不能回头啊兄弟！】【完了，他回头了！】【老校区空楼+黑影，经典配置！】【心底的声音让你回头……这比直接看见还吓人！】【是不是喝多了产生的幻觉？】【有时候直觉比眼睛更准……】【求顾大师分析！这种‘引诱回头’是什么路数？】
“感谢小君的分享！”我说道，“深夜独行，禁忌回头，黑影矗立……这个故事的教育意义很深刻啊——晚上走夜路，尤其是不熟的地方，听到奇怪声音，一定要坚定信念，别回头！安全第一！”
毕哥咂咂嘴：“要是我，听见叫我，我非得骂回去不可：‘叫什么叫！有本事过来跟你毕爷爷单挑！’”
徐丽娜白了他一眼：“得了吧你，真遇上了说不定跑得比谁都快。”她转向镜头，“不过小君提到的‘心底的声音催促回头’，这点确实很值得注意。不完全是恐惧产生的幻觉，更像是一种……外来的意念干扰？”
我们讨论了一会儿，正准备看看有没有下一位连线者，或者对这两个故事做个总结分析，直播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顾知意拿着他那本卷了边的言情小说，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很自然地坐在了旁边的空椅子上。
“顾小哥来了！”我笑道，“正好，快来给家人们分析分析刚才这两个校园故事！”
顾知意放下书，目光平静地看向镜头，微微颔首，清冷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直播间：
“方才二事，一为剧场水声门响，一为旧舍黑影唤名。虽环境各异，然其内核，有相通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