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们在小区外简单解决了早餐,不到九点就驱车抵达了聆景苑小区门口。门口的保安似乎提前收到了通知,看了眼我们的车牌号,便直接升起道闸放行。
小区内部绿化不错,但能看出些岁月痕迹。刚停好车,就有三个穿着便衣的男子迎了上来,其中两位看着有些面熟,是之前合作时见过的刑警,只是叫不上名字。为首的中年人神色严肃,与我们简单握了握手。
“李昭阳是吧?我是刑侦支队的王队。”他开门见山,“基本情况陈警官应该跟你们说过了。604室我们已经提前打开,里面的陈设基本保持案发原样,只是蒙了防尘布。你们可以自由行动,需要什么协助,随时打这个电话,或者到楼下找我们的人。”他递过来一张只有电话号码的名片,语气干脆,显然不想过多介入我们的“特殊”探查。
我们道了声谢,王队便带着人退到了一边,将空间完全留给了我们。
“走吧,先上去踩踩点,熟悉下环境。”我招呼着另外三人。
乘坐电梯上到六楼,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明显的低温扑面而来,与楼下的温度形成了鲜明对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灰尘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东西腐朽的沉闷气味。走廊里寂静无声,604的房门果然虚掩着。
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满屋的狼藉与沉寂。厚厚的灰尘覆盖了一切,家具都被白色的防尘布遮盖着,在白布的勾勒下,桌椅、沙发的轮廓莫名地显得有些僵硬和诡异。不知怎的,看着那些白布,我心头泛起一丝寒意,总觉得那下面盖着的不是家具,而是一具具无声的躯体。
我们放轻脚步,在屋子里慢慢转悠。客厅、卧室、厨房……每一处都保留着生活的痕迹,却又被死亡和时光彻底冻结。顾知意手持罗盘,目光沉静地扫过每一个角落,偶尔会停下脚步,指尖轻轻拂过某些物品表面积攒的灰尘。
“怎么样,知意?”我低声问道。
他微微摇头:“阴气确有残留,但很散乱,并未形成强大的执念或地缚灵体。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阻碍它们凝聚,或者,主要的怨念并不在此处盘桓。”
一无所获。我们仔细检查了一圈,除了那无处不在的阴冷和破败感,并没有发现什么超乎寻常的线索。于是决定先下楼,养精蓄锐,等待夜晚的降临。
时间在等待中缓慢流逝。天色彻底黑透后,我们再次携带设备,悄然来到了五楼。我们打算先在楼下听听动静,验证一下那些传闻。
临近午夜,小区愈发寂静。我们待在五楼通往六楼的楼梯拐角处,关闭了大部分光源,只留下必要的拍摄补光设备和夜视模式开启的摄像机。直播早已开启,在线人数因为白天的预告而居高不下,弹幕里充满了期待和一丝紧张的猜测。
【来了来了!午夜探灵!】
【高跟鞋呢?怎么还没响?】
【气氛到位了,我开始害怕了!】
【阳哥毕哥说句话啊,别吓我们!】
“咳,家人们别急,”我对着麦克风,尽量让声音显得轻松,“好饭不怕晚,好鬼……不是,好线索也得耐心等不是?”
毕哥也凑过来插科打诨:“就是,说不定人家‘那位’正在化妆呢,出门不得打扮打扮?”
就在我们胡扯带动气氛时,突然——
“哒…哒…哒…”
一阵清晰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我们头顶正上方传了下来!
声音不紧不慢,带着某种空洞的回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爆炸,几乎铺满了整个屏幕。
【卧槽!真来了!】
【听见了听见了!我汗毛立起来了!】
【这声音……好清晰!】
【弹幕护体!】
我和毕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这声音太真实了!我们屏住呼吸,侧耳倾听。脚步声在六楼的地板上徘徊了几分钟,仿佛有人在来回踱步,然后,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
一切又恢复了死寂。
我看向顾知意,用眼神询问:现在上去?
顾知意目光微凝,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小心翼翼地推开楼梯间的防火门,踏上六楼的走廊。然而,就在我们刚走出楼梯间,还没来得及向604靠近时,那“哒哒”的高跟鞋声,竟然再次响了起来!
这一次,声音更加清晰,而且……它似乎在移动!它从走廊的某个方向响起,不紧不慢,最终,停在了——604的门口!
我们躲在楼梯口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地探出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和应急灯的绿光,我看到了令我头皮发麻的一幕——
在604那扇敞开的房门前,站着一个……透明的、轮廓模糊的女子身影!
她背对着我们,身形扭曲,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或焦急。她面对着空无一物的门口(房门明明是开着的!),却像是被一道看不见的墙壁死死挡住。她不停地、一下又一下地,用自己的头,撞击着那扇“看不见的门”!
没有声音,只有那无声而执拗的撞击动作,充满了绝望和不解。
我倒吸一口凉气,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我猛地看向旁边的毕哥和徐丽娜,发现他们俩只是满脸紧张和好奇地盯着604门口的方向,显然,他们并没有看到那个透明的女子!
只有我和顾知意……不,顾知意显然也看到了,他对我微微颔首,眼神凝重。
那透明的女子身影在撞击了十几次后,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闪烁了几下,便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又等了几分钟,确认再无异状后,顾知意低声道:“可以进去了。”
我们深吸一口气,再次走进了604室。屋内的摆设和我们白天离开时一模一样,落满灰尘,死气沉沉。
为了缓解刚才那惊悚一幕带来的冲击,也为了维持直播效果,我和毕哥开始在客厅里拍摄,并继续跟弹幕插科打诨,分析着刚才听到的脚步声。
“兄弟们,刚才那高跟鞋声,听着像是新款吧?不知道啥牌子的……”我强行找话题。
毕哥配合道:“管它啥牌子,这大半夜的,穿高跟鞋在家溜达,也不怕吵着楼下……哦对,楼下没人了。”
就在我们胡扯的时候,异变再生!
“哗啦啦——!”
一阵清晰的、抽水马桶冲水的声音,猛地从旁边的卫生间里传了出来!
我和毕哥吓得一哆嗦,对话戛然而止。毕哥反应极快,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将摄像机镜头猛地转向卫生间的方向。
我心脏狂跳,壮着胆子,几步跨到卫生间门口,伸手用力一推——门没锁,应声而开。
里面空空如也。马桶盖落着灰,水箱安静,仿佛刚才那阵冲水声只是我们集体的幻觉。
“妈的,吓死老子了……”毕哥喘着粗气,镜头在狭小的卫生间里扫了一圈,确实什么都没有。
接连的诡异事件让我们不敢再掉以轻心。我们开始更加仔细地探索屋子的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可疑的细节。
最终,在次卧的床底下,一个非常隐蔽的角落里,毕哥用手电筒照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双黑色的高跟鞋。
鞋面上落满了灰尘,但款式看起来并不算太旧,鞋跟细高,透着一种冷艳的感觉。它被刻意塞在床底最深处,仿佛想要隐藏什么。
顾知意蹲下身,没有直接用手去碰,而是仔细端详着这双鞋,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残留的执念……很重。”他轻声说,指尖在鞋子上方虚拂而过,“刚才的声音和幻影,源头或许……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