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事件过去快一周了，工作室里的气氛还是有点沉闷。不像以前处理完凶宅后那种带着后怕的兴奋，这次是一种说不出的憋屈和沉重。那具小小的骸骨，还有后院挖出的碎骨，像石头一样压在每个人心里。
毕哥好几天没怎么碰他那些宝贝设备，就坐在那儿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也不说话。徐丽娜不像以前那样叽叽喳喳了，来了就安静地刷手机，但眼神有点发直。顾知意还是老样子看书，可翻页的速度慢了很多，有时候一页能看半天。
我知道，这次不一样。以前对付的是鬼，是执念，是房子本身的问题。这次，我们撞上的是人干的，最脏最恶心的事。
“妈的，”毕哥终于把烟头摁灭，哑着嗓子开口，“那帮畜生，真该千刀万剐。”
没人接话。过了一会儿，徐丽娜才低声说：“警方那边……有消息吗？”
我摇摇头。报警之后，案子就移交了，据说牵扯可能很大，不是我们能过问的。只知道那栋别墅以前的主人早就跑国外去了，身份成谜。
“那些孩子……”徐丽娜没再说下去，眼圈又有点红。
顾知意合上书，轻轻吐出一口气：“他们的怨气散了，是好事。”他顿了顿，“但人心里的恶，比鬼难对付。”
这话让房间又安静下来。
打破沉默的是一阵手机铃声。是我的，一个本地固定号码。我犹豫了一下，接了。
“请问是李昭阳先生吗？”对方是个声音很温和的中年男人。
“我是，您哪位？”
“您好，我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姓陈。”对方语气很客气，“关于上周郊外别墅那个案子，有些后续情况，想再跟您和您的团队了解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我心里一紧，看了他们一眼，按下免提。“陈警官您说。”
“别紧张，就是例行补充问询。”陈警官笑了笑，“主要是想感谢你们提供的线索，非常关键。另外……我们这边有位老领导，对你们……呃，发现线索的过程，很感兴趣。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时间，过来坐坐？”
老领导？感兴趣？我心里琢磨着这话里的意思。毕哥和徐丽娜也凑了过来，脸上带着疑惑。顾知意则微微蹙眉。
“只是坐坐？”我谨慎地问。
“放心，就是聊聊天。”陈警官保证道，“地址我发您手机上，下午三点，方便吗？”
挂了电话，我们几个面面相觑。
“警方找我们干嘛？案子不是还在查吗？”徐丽娜问。
毕哥摸着下巴：“听语气不像坏事。难道要给我们发个好市民奖？”
“恐怕没那么简单。”顾知意轻声说，“那位‘老领导’，可能另有所指。”
下午两点五十，我们按照地址来到市局旁边一栋不起眼的小办公楼。接待我们的是陈警官，他四十多岁样子，眼神很锐利，但态度很随和。他把我们带进一间小会议室，里面已经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普通夹克的老者，正在泡茶。
“来了？坐。”老者抬起头，笑容和蔼，但一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仿佛能穿透人心。他示意陈警官先出去。
“我叫老周，退休前也在系统里工作。”他给我们每人倒了一杯茶，“别拘束，今天不是正式问话，就是随便聊聊。”
我们依言坐下，心里却更警惕了。这气场，绝不是什么普通退休老头。
“别墅那件事，你们做得很好。”老周开门见山，“帮我们打开了一个很重要的突破口。那些孩子……唉。”他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痛惜。
“应该的。”我谨慎地回答。
“我听小陈说，你们是搞直播的？专门处理一些……嗯，比较特别的地方？”老周话锋一转，目光在我们四人脸上扫过，尤其在顾知意身上停留了片刻。
我心里咯噔一下，来了。
“算是吧，”我尽量保持平静，“就是探探险，满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
老周笑了笑，端起茶杯吹了吹气：“好奇心上周可找不到那个阁楼，也指不出后院埋东西的地方。”他看向顾知意，“这位小同志，有点特别的本事？”
顾知意迎着老周的目光，平静地回答：“家里传下来的一点皮毛，感应比较灵敏。”
“皮毛？”老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放下茶杯，“我这把年纪了，见过的怪事也不少。有些案子，常规手段走到头，就是解不开，缺的就是那点‘皮毛’。”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我知道你们不是一般人。今天请你们来，一是表示感谢，二呢，也是想问问，以后如果遇到一些……比较棘手、比较特殊的陈年旧案，可能需要一些非常规的线索，能不能请你们帮帮忙？”
我们几个都愣住了。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走向。
“周老，您的意思是……”我试探着问。
“不是让你们冲锋陷阵，那是警察的事。”老周摆摆手，“就是在某些环节，可能需要你们这种独特的‘感知’能力，提供一点方向。当然，完全自愿，而且会有相应的报酬和保密协议。”
房间里安静下来。我能听到徐丽娜稍微急促的呼吸声，毕哥手指无意识敲着桌面的声音。
跟警方合作？处理那些真正的、沉淀多年的罪恶？这可比直播探凶宅要沉重得多，也危险得多。
老周也不催促，慢悠悠地喝着茶，给我们考虑的时间。
我看着窗外明晃晃的太阳，又想起别墅阁楼里那个小男孩骸骨蜷缩的样子。如果……如果我们的能力，真的能帮到那些沉冤待雪的人……
“我们需要商量一下。”我最终说道。
“当然。”老周理解地点点头，“不着急，想清楚了，让陈警官告诉我答案就行。”
离开那栋小楼，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
“你们觉得呢？”我看向他们三个。
“干！”毕哥第一个表态，眼神坚定，“能帮警方抓那些人渣，比直播强！”
徐丽娜咬了咬嘴唇：“我……我有点怕。但想想那些孩子……我觉得该做。”
顾知意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能力所及，义不容辞。”
我看着他们，心里有了决定。我们的直播之路，似乎又要拐上一个意想不到，且更加任重道远的方向了。
回到工作室，还没等我们细聊，我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个未知号码，接通后，对面传来一个有些急切，甚至带着点惶恐的男人声音。
“是……是李大师吗？救救我！我家里……我家里好像进东西了！不是鬼，是……是别的！它……它好像在看着我，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