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入口像一张黑洞洞的嘴,向外吐着阴冷潮湿的空气。那股混杂着霉味和隐约腥臭的气流,让所有人都皱紧了眉头。
“要下去吗?”毕哥重复了一遍问题,声音在空旷的厨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主镜头死死对准那个洞口,直播间弹幕滚动的速度几乎要看不清。
【下啊!必须下!】
【别了吧,感觉下面好危险!】
【小顾道长都说怨气重了!】
【冰箱挡门,一看就有问题!】
我看向顾知意,他盯着洞口,缓缓点头:“根源可能在下面。但务必小心,跟紧我。”
他率先走到洞口前,没有立刻下去,而是从布袋里抓出一把混合了朱砂的糯米,撒向台阶。糯米落在水泥台阶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随后,他又取出三张符纸,快速折叠后塞进我和毕哥、徐丽娜的冲锋衣口袋。“贴身放好,遇到不对劲就大声喊我。”
徐丽娜虽然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紧紧握住了手电筒,另一只手甚至悄悄从背包侧袋抽出了一根小巧的战术防身笔。毕哥调整了一下头戴摄像机的位置,确保能清晰记录前方情况,同时将强光手电调到最亮。
“家人们,我们现在准备进入地下室。”我对着主镜头,声音压得很低,“下面情况不明,信号可能会更差,大家保持关注。”
顾知意一手持罗盘,一手捏诀,率先踏上了向下的台阶。台阶是粗糙的水泥抹的,很窄,仅容一人通过,上面布满湿滑的苔藓和不知名的黑色污渍。我们一个接一个,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毕哥断后。
越往下走,空气越发潮湿阴冷,那股腥臭味也越发明显。手电光在逼仄的空间里晃动,照亮斑驳渗水的墙壁。大概下了十几级台阶,脚下变成了平坦的水泥地。
我们站在了一个不算太大的地下空间里。手电光扫过,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地方,根本不像别墅应有的地下室,更像一个……简陋的牢房。
墙角堆着一些发霉变黑的稻草,几根锈迹斑斑、碗口粗的铁管嵌在墙壁里,上面还残留着断裂的铁链。地上散落着几个破旧的、看不清原色的碗,以及一些早已腐烂辨不出模样的食物残渣。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在另一面墙上,隐约能看到几道细长的、已经发黑的抓痕,不高,像是孩子留下的。
“这……这是什么地方?”徐丽娜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怎么会有铁链?”
毕哥的镜头缓缓扫过每一个细节,铁链、破碗、墙上的抓痕……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彻底疯了,各种恐怖的猜测刷满了屏幕。
顾知意手中的罗盘指针疯狂转动,他脸色铁青,沉声道:“很强的怨念,不止一股……是很多……很小的……孩子的。”
“孩子?”我的心猛地一沉。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强烈、混杂着恐惧、无助和绝望的情绪碎片,如同冰锥般狠狠扎进我的脑海!视线瞬间模糊,眼前的景象扭曲、变幻——
几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冰冷的稻草上,手脚都被粗糙的绳索捆绑着。他们穿着破烂单薄的衣服,小脸脏污,眼神空洞麻木,连哭泣都不敢大声,只有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噎。空气中弥漫着恐惧和一种……等待被贩卖的绝望……
画面一闪而过,但我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人口拐卖?!”我失声叫了出来,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变调,“这里是人口拐卖的窝点!那些孩子……他们被关在这里过!”
“什么?!”毕哥猛地转过头,镜头都晃了一下。徐丽娜捂住了嘴,眼睛瞪得老大。
顾知意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冷冽:“没错……很多幼小的魂魄,曾在此地遭受折磨,最终……可能都未能离开。他们的怨气、恐惧,纠缠在一起,经年不散。”
【我操!!!人口拐卖?!】
【妈的!人贩子都该死!】
【怪不得怨气这么重!】
【那些孩子……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这别墅以前的主人绝对是畜生!】
直播间的观众也彻底愤怒了,弹幕里充满了对拐卖分子的咒骂和对失踪儿童的同情。
愤怒过后,是沉重的静默。我们打着手电,在这个不大的地下空间里仔细搜寻,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或者……至少能告慰那些无辜受害的幼小灵魂。除了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我们还在一个角落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已经腐烂的布兔子玩偶,只剩下一只纽扣眼睛,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悲剧。
顾知意在地下室中央站定,他取出带来的线香,点燃。这一次,他念诵的不是驱邪的咒文,而是低沉、舒缓的往生咒。香烟在充满怨念的地下室里艰难地盘旋上升,仿佛在安抚那些躁动不安的残灵。
我们没有再多说什么,默默地配合着他,将带来的一些供奉用的清净糖果和清水,小心地摆放在角落。
做完这一切,退回到一楼厨房时,每个人都感觉心情异常沉重。之前对灵异事件的猎奇心理,被一种沉甸甸的愤怒和悲伤取代。
“妈的,别让老子知道这房子以前是谁的!”毕哥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破橱柜上,发出哐当一声。
徐丽娜眼圈有点红,低声骂了句:“畜生不如的东西。”
顾知意沉默地整理着他的布袋,但紧抿的嘴唇显示他内心同样不平静。
我们在一楼相对干净点的门厅角落坐下,简单吃了点东西当夜宵,补充体力。时间在沉默中流逝,不知不觉,已经临近午夜十二点。
别墅里死寂一片,只有我们细微的咀嚼声和呼吸声。然而,就在墙上的老式挂钟(早已停摆)指针仿佛要指向十二点的那一刻——
“咚……咚……咚……”
一阵清晰而规律的敲击声,突兀地从我们头顶上方传了下来!
声音不大,但在极度的寂静中,却如同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不是地下室的刮擦声,这声音更干脆,更明确,来自……二楼,或者更高处?
我们几乎同时抬起头,手电光齐刷刷射向布满蛛网的天花板。
“阁楼?”徐丽娜小声说,带着一丝紧张和重新燃起的好奇。
毕哥立刻将镜头对准天花板,寻找声音的来源。“声音好像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他指向客厅靠近楼梯的一个角落上方。
我们立刻起身,再次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二楼我们之前粗略检查过,是几间卧室和书房,同样破败不堪,但没有发现通往阁楼的明显入口。
“找找看,肯定有上去的地方。”我说道。
四人分头,用手电光仔细检查二楼走廊和各个房间的天花板。终于,在二楼走廊尽头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里,徐丽娜有了发现。
“在这里!”她喊道。
我们围过去,只见在角落的天花板上,有一个几乎与脏污天花板融为一体的方形暗门。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暗门旁边垂落着一根带着拉环的旧绳子。
“果然有阁楼。”毕哥将镜头对准了那个暗门和拉环。
此刻,那“咚……咚……咚……”的敲击声,再次清晰地响了起来,源头,正是这扇暗门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