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嘴事件过去一周后,工作室的气氛明显松弛下来。我们陆续处理了几个小委托,都是些邻里纠纷和房屋结构问题,没什么真正的灵异事件。收入稳定,直播间人气维持在两万左右,但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天下午,我们刚结束一场关于“老房子异响原因分析”的直播,毕哥把摄像机往桌上一放,整个人陷进沙发里:“再这么做下去,咱们真要改行当房屋检修队了。”
徐丽娜正对着手机整理头发,闻言翻了个白眼:“安稳点不好吗?非要天天撞鬼才开心?”
连顾知意翻书的动作都比平时慢了些。工作室里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来的是个神色慌张的年轻母亲,怀里抱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
“李大师,求你们看看我女儿。”她声音发抖,“最近她老是半夜惊醒,说衣柜里有个娃娃在哭。”
小女孩紧紧搂着母亲的脖子,大眼睛里满是恐惧。
我们请她坐下细说。这位张女士住在城北一个老小区,半个月前在旧货市场给女儿买了个布娃娃。从那以后,女儿莉莉就开始不对劲。
“一开始只是对着空气说话,后来整夜做噩梦,说娃娃的眼睛在流血。”张女士眼圈发黑,显然很久没睡好了,“我们把娃娃扔了三次,每次它都会自己回来,就放在衣柜最上面。”
毕哥皱眉:“会不会是孩子梦游?”
“不可能!”张女士激动地说,“最后一次我们特意把娃娃扔到小区外的垃圾桶,还拍了照。结果第二天一早,它又出现在衣柜顶上,位置和之前一模一样!”
顾知意突然开口:“能看看那个娃娃吗?”
张女士连忙从随身背包里取出一个旧布娃娃。它约三十厘米高,穿着褪色的蓝裙子,一只纽扣眼睛已经脱落,嘴角的缝线开裂,像是在诡异地微笑。最令人不安的是,娃娃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张女士又解释了一下,这个娃娃买回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是有一次不知道哪里来的黑猫,将这娃娃撕扯成这样的。
“就是它!”莉莉看到娃娃后很激动,把脸埋进母亲怀里,不敢再看。
顾知意没有直接碰触娃娃,而是先用一张黄纸垫着拿起它仔细端详。他的手指在娃娃胸口停留片刻,眉头微蹙。
“问题不在娃娃本身,”他得出结论,“是有人把执念附在了上面。原主人应该是个小女孩,死前有很深的执念。”
张女士脸色煞白:“那、那怎么办?”
“要找到执念的根源。”顾知意说,“你们买娃娃时,摊主有没有说什么?”
张女士努力回忆:“摊主是个老太太,说这娃娃是她孙女的,孙女得病死了...她舍不得扔,就拿出来卖。我看着挺精致的,就买回来了。”
顾知意点点头,取出一张符纸贴在娃娃额头,低声念诵。符纸无风自动,娃娃身上的腐臭味渐渐淡去。
“暂时压制住了。”他说,“但要彻底解决,得去你们家做场法事。”
我们跟着张女士来到她家。这是个普通的两居室,主卧衣柜顶上果然有块地方颜色略浅,正是娃娃常放的位置。
顾知意在衣柜前设下简单的法坛,点燃三炷香。香烟袅袅上升,在衣柜门前诡异地打了个旋。
“小姑娘,”顾知意对着空衣柜轻声说,“知道你舍不得走,但这里不是你的家了。”
衣柜里突然传来细微的抓挠声,莉莉吓得大哭。张女士紧紧抱住女儿,脸色惨白。
顾知意不慌不忙,取出一枚系着红绳的古钱币,在香火上绕了三圈,然后挂在衣柜把手上。
“尘归尘,土归土...”他念诵着往生咒,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抓挠声渐渐消失,香烟恢复了正常的笔直上升。顾知意又烧了一道符,灰烬落在娃娃身上。
“可以了。”他说,“已经送走了。”
张女士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执念不深,送走不难。”顾知意把娃娃递还给她,“现在它只是个普通娃娃了,留着或扔掉都可以。”
莉莉怯生生地探头,看着娃娃,突然笑了:“娃娃不哭了。”
事后张女士千恩万谢,非要给我们包了个红包。虽然钱不多,但看着莉莉重展笑颜,我们都觉得这比接个大单子还有意义。
回工作室的路上,毕哥却叹了口气:“好事是好事,但天天处理这些,总觉得憋得慌。”
徐丽娜难得没反驳:“是啊,最近是有点平淡。”
连顾知意都轻轻点头。
我看他们这样,提议道:“那周末去郊外露营吧,换换心情。”
这个建议得到一致赞同。徐丽娜负责采购,把她那辆SUV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毕哥检查车辆和装备。顾知意准备了些驱虫草药。
周末天气晴朗,我们开车前往市郊的森林公园。这里开发程度不高,还保留着大片的原始山林。
我们在一条小溪旁找到合适的营地。毕哥熟练地搭起帐篷,我和顾知意帮忙固定。徐丽娜铺开野餐垫,把食物饮料摆放整齐。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光影,溪水潺潺,鸟鸣清脆。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和那些阴郁的事件,每个人都放松下来。
“这才叫生活。”毕哥点燃烧烤架,炭火噼啪作响,肉香四溢。
徐丽娜举着手机到处拍照:“这景色真棒,比我爸酒店那些宣传照强多了。”
连顾知意都显得轻松许多,他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安静地看着流水。
我们边吃烧烤边闲聊,说起直播间的趣事,毕哥当兵时的经历,徐丽娜家酒店的奇葩客人,甚至顾知意学校食堂哪个窗口最难吃。笑声在山谷间回荡。
“要是天天这样就好了。”我啃着玉米说。
“想得美,”毕哥灌了口啤酒,“咱们这行注定清闲不了。”
“不过偶尔出来透透气确实有必要。”徐丽娜递给我一串蘑菇,“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
吃饱喝足,我们沿着溪流散步。越往深处走,林木越茂密,人迹越罕至。
“这地方够野的。”毕哥环顾四周,“就是信号不太好了。”
又往前走了段路,拐过一个弯,眼前的景象让我们都愣住了。
前方的山坳里,孤零零地矗立着一栋三层别墅。欧式风格,但破败不堪。墙体被爬墙虎覆盖大半,许多窗户玻璃破碎,黑洞洞的窗口像盲人的眼睛。别墅周围杂草丛生,几乎淹没了道路。它就那样立在夕阳余晖中,与周围生机勃勃的自然环境格格不入,散发着被时光遗忘的荒凉。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别墅?”徐丽娜踮脚张望,“看起来废弃很久了。”
毕哥查看手机:“地图上没有标记。估计是哪个土豪当年突发奇想在这里建的,后来可能资金链断了或者出了别的事,就荒废在这里。”
我仔细打量着别墅,心里升起熟悉的不安感。这栋房子的邪气不是来自阴魂,而是它那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绝姿态本身。
顾知意不知何时走到我们身边,静静凝视着别墅,眉头微蹙。
“有问题?”我低声问。
他沉默片刻,缓缓摇头:“距离太远,感觉不明显。但这房子的格局很独。独阳不生,独阴不长,这种完全孤立的位置,最容易聚集阴秽之气。”
“你是说里面可能不干净?”毕哥压低声音。
“十有八九。”顾知意肯定地说。
徐丽娜一听,不但不害怕,眼睛反而亮了起来:“真的?那咱们......”
她话没说完,但我们都明白她的意思。
我看着那栋鬼宅般的别墅,又看看身边跃跃欲试的同伴,内心挣扎。一方面我们是出来散心的,不想惹麻烦;另一方面,职业本能和好奇心又在蠢蠢欲动。
“今天算了,”我最终摇头,“咱们是来玩的,什么准备都没有。而且这地方看起来不简单,贸然进去太危险。”
毕哥也表示赞同:“对,今天就是来放松的,别节外生枝。”
徐丽娜虽然失望,但也知道轻重,没有再坚持。
我们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看着夕阳给破败的别墅镀上一层诡异的金红色,然后转身返回营地。
回程的路上,气氛不像来时那么轻松了。那栋别墅的影子仿佛印在了每个人的脑海里。
“你们说,那房子里会有什么?”徐丽娜忍不住又问。
“谁知道呢,”毕哥哼了一声,“反正不会是欢迎客人的东西。”
顾知意依旧沉默,但我知道,他肯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当晚,我们围坐在篝火旁,跳动的火光照亮每个人的脸。没有人再提起那栋别墅,但一种无形的共识已经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