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味宴上的成功,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涟漪迅速扩散。“清欢小铺”和陆清欢的名字,一夜之间成为青州府上层圈子热议的话题。订单如雪片般飞来,不仅有府城各大酒楼的长期供货需求,更有不少富户派人专程到青石镇,只为购买那风味独特的菌菇酱、番茄酱和限量供应的精品果蔬。
陆清欢的小铺门前,第一次排起了不属于平民百姓的华丽马车。这突如其来的盛名,带来了滚滚财源,也让陆清欢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她深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赏味宴上她虽风光,却也必然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府城的市场远比青石镇复杂,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下,暗流汹涌。
果然,麻烦很快接踵而至。
先是镇上的税吏突然变得“严格”起来,几次三番上门核查账目,鸡蛋里挑骨头,暗示需要“打点”。紧接着,镇里几家原本与悦来居有竞争关系的酒楼,开始联合压价,并散布谣言,说“清欢小铺”的食材用了不明药物催生,久食伤身。甚至有人暗中收买地痞流氓,试图在陆清欢运送货物的路上找茬。
这些手段不算高明,却足够恶心人,牵扯了陆清欢大量精力。她明白,这是本地势力对新崛起者的打压和试探。
面对这些龌龊手段,陆清欢没有选择硬碰硬。她一方面让张掌柜帮忙周旋,适当打点了税吏,破财消灾;另一方面,她首接打出“苏府特供”的招牌(事先征得了苏婉音的同意),并请张掌柜等合作愉快的商家联名作保,公开食材来源清白、品质上乘,以正视听。对于路上的骚扰,她则加派了可靠的人手押运,并让来福暗中护卫。
几番较量下来,那些暗中使绊子的人见陆清欢并非毫无根基的软柿子,手段又硬朗,便也暂时收敛了些。
然而,更大的机遇与挑战,也随之而来。
这一日,一位穿着体面、操着外地口音的中年商人找到了“清欢小铺”。他自称姓钱,是邻省江州府“百味斋”的东家。百味斋是江州府有名的南北货行,生意做得极大。
钱东家开门见山,对陆清欢的产品赞不绝口,尤其是菌菇酱和番茄酱,认为其风味独特,极具市场潜力。他提出,愿意以高价买断这两种酱料的配方,或者,由陆清欢独家供货给百味斋,由百味斋负责在整个江州府乃至更远的地方销售。
“陆姑娘是聪明人。”钱东家捋着胡须,笑容可掬,眼神却透着商人的精明,“你这小铺生意虽好,终究局限一隅。若与百味斋合作,凭借我们的渠道,你的产品定能畅销数省,利润何止翻上十倍?届时,姑娘便无需再如此辛苦,坐等收钱即可。”
这个提议极具诱惑力。一旦成功,财富和名声都将获得巨大飞跃。但陆清欢没有被冲昏头脑。买断配方?无异于杀鸡取卵,将核心命脉交于人手。独家供货?看似省心,却也将定价权和销售渠道完全受制于人,一旦对方翻脸或有更强竞争者出现,她将无比被动。
她需要的是合作,而非依附;是共赢,而非被吞并。
陆清欢沉吟片刻,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钱东家厚爱,清欢感激不尽。只是这酱料配方,乃祖上所传,更是小铺立足之本,实在不便出售。至于独家供货……”她顿了顿,语气委婉而清晰,“清欢小铺本小利微,产能有限,目前仅能勉强供应青州本地。贸然承接大单,只怕有心无力,反而耽误了钱东家的生意。”
她的话滴水不漏,既拒绝了买断和独家,又给对方留了面子,还暗示了自己并非没有其他选择。
钱东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他本以为抛出百味斋的名头,对方会欣喜若狂,没想到竟如此冷静且有主见。
“呵呵,陆姑娘过谦了。”钱东家笑了笑,话锋一转,“既然配方不便,供货量有限,那……我们可否换一种合作方式?比如,姑娘授权百味斋在江州府代销你的酱料,我们支付一定的授权费用,并按照销售额给予分成?至于产量,我们可以给姑娘时间慢慢扩大。”
这才是陆清欢想要谈的!授权代销,品牌和核心技术仍掌握在自己手中,却能借助对方的渠道快速扩张,是眼下最适合她的合作模式。
双方就细节进行了深入的探讨。陆清欢展现出了与她年龄不符的老练和谨慎,在授权范围、年限、价格、分成比例等关键条款上据理力争,寸土不让。最终,双方达成了一份对陆清欢极为有利的初步协议:百味斋获得菌菇酱和番茄酱在江州府的三年独家代理权,预付一笔可观的授权定金,并按照销售额抽取两成利润。陆清欢需保证产品质量,并逐步提升供货能力。
送走心满意足的钱东家,陆清欢独自坐在小院中,看着那份墨迹未干的协议草案,心潮起伏。
与百味斋的合作,将把她的事业推向一个全新的高度。但随之而来的,是产能的巨大压力、质量控制的严峻挑战,以及必然会更复杂的利益纠葛。
她不能再满足于小作坊式的生产了。她需要更规范的生产流程,更稳定的原料基地,更专业的人手。扩建作坊、建立更稳定的原料供应链、培养核心员工……一系列迫在眉睫的问题摆在她面前。
“看来,是时候回溪边村,好好规划一下未来的大本营了。”陆清欢望着暮色中的青石镇,目光坚定。
名声有了,机遇来了,接下来的路,需要更扎实的脚步。而那个曾经庇护她、也给她带来无数麻烦的小山村,将再次成为她梦想起航的港湾,只是这一次,它将被打造成一个坚固的堡垒。暗流依旧汹涌,但她己准备好,乘风破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