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洒在连绵起伏的黄土坡上。风卷着沙砾,打着旋儿掠过稀疏的枯草,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这是一片荒芜的土地,白日里被烈日炙烤得滚烫,入夜后又迅速被寒冷包裹,唯有偶尔响起的野兽嚎叫,证明着这里尚有生命存在。
铁柱蜷缩在一棵枯死的老柳树下,身上穿着破烂的单衣,根本抵挡不住这能吹进骨子里的冷风。
他只有五岁,瘦得像根被遗忘在墙角的干柴,黝黑脸颊深陷,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像是暗夜里的星星,紧抿着的嘴唇与像风一样冷的眼神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警惕。三天前,他最后的亲人——那个总是咳嗽的爷爷,在一阵剧烈的喘息后再也没能睁开眼。从那时起,他就成了这片土地上真正的孤魂,靠着挖野菜、捡野果,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
肚子里空空如也,饥饿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他的五脏六腑。他挣扎着站起身,踉跄着朝记忆中可能有野枣的山谷走去。脚下的石子硌得他脚掌生疼,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但活下去的本能驱使着他,不能停下。
就在他拐过一道山梁时,一阵低沉的“呜呜”声自身后传来。
铁柱浑身一僵,猛地回头,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三只毛色灰黄的狼,正蹲坐在不远处的土坡上,绿油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嘴角淌着涎水,那是饥饿的捕食者看到猎物时迫不及待的样子。
铁柱想跑,但他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根本不听使唤。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想起了爷爷曾经说过的话,遇到狼不能怕,要站直了,可此刻他连挺直腰杆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几只狼缓缓站起身,一步步朝他逼近。
领头的那只狼体型最大,额头上有道狰狞的疤痕,它低低地吼了一声,左侧一头颜色深一些的狼率先加快了速度,张大的嘴巴露出尖利的牙齿,腥臭的风扑面而来。铁柱闭上眼,绝望地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划破了死寂。紧接着是狼的惨叫和硬物碰撞的刺耳声音。铁柱惊讶地睁开眼,发现那头狼倒在地上,嘴里流着血,“呜呜”哀叫,只见一个魁梧高大的身影如同铁塔般挡在他身前。那人穿着厚实的粗布衣裳,腰间系着一条沾满油污的皮带,露出的皮肤黝黑似铁,大手里攥着一块沉重的石头。另中间那头狼眼神冷冽,它朝另一头狼咆哮一声,两头狼一起扑向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这个人拿着石头的右手蓦地砸在头狼嘴巴上,这头大狼一下子就被砸飞出去。另一头趁机咬在这人另一只手臂上,这人就甩着手臂,把这头狼直接甩飞了。
这人正是镇上唯一的铁匠,王猛。
王猛喘着粗气,左手将铁柱紧紧护在身后,右手紧握石头,警惕地盯着眼前的恶狼,死死地与狼对峙着。
“滚!”王猛暴喝一声,猛地向前踏进一步,石头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那两只狼似乎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又看了一眼受伤的同伴,最终夹着尾巴,呜咽着转身跑了。受伤的领头狼也一摇一晃地跟了上去,很快消失在夜色渐浓的山坳里。
危机解除,王猛这才松了口气,转过身,蹲下身,看着吓得瑟瑟发抖的铁柱。他的声音比刚才温和了许多,带着铁匠特有的沙哑:“娃,没事了。”
铁柱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满脸胡茬、额头上布满汗珠的男人,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还在脑海中回放。他张了张嘴,却因为过度惊吓,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王猛皱了皱眉,笨拙地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想帮他擦眼泪,却又怕自己粗糙的手掌弄疼了孩子,只好停在半空。“别哭了,跟我走吧,天黑了,山里不安全。”
铁柱没有反抗,他能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传来的安全感。
王猛将他抱起来,铁柱很轻,轻得像一团棉花,王猛心里不由得一酸。他一手抱着铁柱,一手拎着铁锤,大步朝着镇子的方向走去。
夜色彻底笼罩了大地,星星在墨蓝色的天空中闪烁。王猛的脚步声沉稳而有力,每一步都踏在坚实的土地上。铁柱趴在王猛宽厚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铁锈和汗水混合的味道,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不知不觉中,竟在颠簸中睡着了。
一块大石头旁,有一个人躺在那里,竟然和抱着铁柱的王猛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沉睡不醒。
铁柱被轻轻放在地上,站着的王猛突然变成一道金光从钻进那个人的鼻孔里。那人打了个冷战,睁开眼睛看了看,看到了不远处的铁柱,有些无奈地说:“救人就救人,干嘛又把我打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