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会客厅内,气氛微妙。
主位上,慕天雄正襟危坐,神色沉稳,但眼底深处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身旁,慕云澈随意地坐着,一身简单的青袍,气息内敛,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只是来旁听一场寻常议事。
客位上,则坐着两人。
左边一人,身着锦袍,面容儒雅,三缕长须,正是青云城城主,赵无极。他修为在灵徒境八重,虽不算顶尖,但代表着大炎王朝在此地的官方权威,地位超然。
右边一人,则是一位身材魁梧、面色红润、眼神锐利的老者,正是李家家主,李擎苍。他气息浑厚,赫然已达灵徒境九重巅峰,是青云城明面上的第一高手。此刻,他看似平静,但偶尔扫向慕云澈的目光中,却带着深深的忌惮与一丝隐藏极深的贪婪。
侍女奉上香茗后,厅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最终还是赵无极轻咳一声,率先开口,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慕家主,慕贤侄,今日冒昧来访,还望勿怪。实在是贤侄日前之举,震动全城,我等身为青云城一员,不得不前来,共商后续之事啊。”
慕天雄拱手道:“城主言重了。犬子年轻气盛,行事或有冲动之处,还望城主与李家主海涵。”
李擎苍哈哈一笑,声若洪钟:“慕老弟过谦了!云澈贤侄少年英雄,以一己之力涤荡污浊,实乃我青云城之幸!何来冲动之说?林家倒行逆施,有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他话语虽豪爽,却巧妙地将慕云澈的行为定性为“涤荡污浊”,既捧了慕家,又暗示林家罪有应得,试图拉近关系。
慕云澈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并未接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二人。
赵无极接过话头,神色略显凝重:“贤侄实力超群,令人钦佩。只是……林家虽倒,但其留下的产业、地盘,牵扯甚广。如今城中人心惶惶,诸多事务悬而未决,长此以往,恐生乱象啊。不知慕家对此,有何打算?”
这才是他们今日前来的真正目的——试探慕家对林家遗产的胃口,以及慕云澈对青云城未来的态度。
慕天雄早有准备,按照与儿子商议好的策略,沉声道:“城主,李家主,我慕家并非贪得无厌之辈。林家产业,我慕家只取其中三成,用于安置族中子弟,维持生计。其余七成,可由城主府牵头,与李家及其他家族共同商议分配。我慕家绝不多占,只求一个安稳。”
此言一出,赵无极和李擎苍都愣了一下,眼中闪过意外之色。他们本以为慕家会借势吞下大部分利益,没想到只要三成?这远比他们预想的要少!
李擎苍眼中精光一闪,立刻笑道:“慕老弟高义!如此安排,最为妥当!我李家定当全力配合城主府,稳定局面!”他心中窃喜,若慕家只拿三成,那剩下的七成,他李家凭借实力,至少能拿下大半!
赵无极也松了口气,笑容真诚了几分:“慕家主深明大义,本城主代全城百姓谢过!如此,青云城可安矣!”
然而,一直沉默的慕云澈,此时却放下了茶杯,目光平静地看向赵无极和李擎苍,缓缓开口:“产业分配,按家父所言即可。不过,我有一事,需城主与李家主相助。”
两人心中一凛,知道正题来了。赵无极忙道:“贤侄请讲,只要力所能及,本城主定不推辞。”
李擎苍也道:“云澈贤侄但说无妨!”
慕云澈道:“我需要关于黑云山脉深处,特别是‘葬神谷’一带的详细地图,以及所有与之相关的古老传说、异象记载。越详细越好。”
“葬神谷?”赵无极和李擎苍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赵无极皱眉道:“贤侄,那葬神谷乃是黑云山脉最凶险的禁地之一,传闻是上古战场遗迹,终年毒瘴弥漫,空间紊乱,更有强大诡异的妖兽盘踞,就连灵师境强者深入其中,也是九死一生!贤侄为何对此地感兴趣?”
李擎苍也劝道:“云澈贤侄,你前途无量,实在不必冒险踏入那等绝地啊!”
慕云澈神色不变:“我自有分寸。只需二位提供信息即可。”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赵无极和李擎苍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力,心中暗叹,知道无法劝阻。赵无极沉吟片刻,道:“城主府典藏中,确有一些关于葬神谷的残缺记载和古老图卷,我回去后便命人整理出来,送至府上。”
李擎苍也道:“我李家先祖曾有人冒险靠近过葬神谷外围,留下一些手札,我亦会命人抄录一份送来。”
“有劳。”慕云澈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目的已达到,赵无极和李擎苍又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辞。慕天雄亲自将二人送出府门。
待二人走后,慕天雄回到客厅,脸上带着忧色:“澈儿,那葬神谷凶名赫赫,你当真要去?”
慕云澈目光深邃,望向黑云山脉的方向:“父亲,云霄山的报复不会太久。我必须尽快提升实力。葬神谷虽险,却也可能蕴藏着大机缘。山海经有所感应,值得一搏。”
慕天雄深知儿子心意已决,叹了口气:“一切小心。家里有我。”
是夜,月黑风高。
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慕府,正是慕云澈。他并未直接前往黑云山脉,而是如同鬼魅般,在青云城的屋顶巷陌间穿梭,最终停在了一处看似普通的民居后院。
这里,是“影煞”在青云城的一个秘密联络点。“影煞”是一个松散的杀手情报组织,只要付得起价钱,便能买到各种消息。白日里李擎苍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贪婪,并未逃过慕云澈的感知。他需要知道,李家,或者说其他势力,在背后打着什么算盘。
他屈指一弹,一枚下品灵石精准地投入院中一个不起眼的石缝。片刻后,一个干瘦如同老农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接过灵石,低声道:“客官要问什么?”
“李家,近日有何异常动向?与云霄山可有暗中联系?”慕云澈直接问道,声音经过灵力处理,显得沙哑低沉。
那老农模样的联系人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然后伸出三根手指。
慕云澈又弹出三枚中品灵石。
老农收起灵石,低声道:“李家暗中联络了‘血狼佣兵团’,团长血狼,灵师境一重。似在谋划什么。与云霄山……暂无直接联系,但李擎苍次子李昊,半月前秘密离开了青云城,方向似是云霄山。”
慕云澈眼中寒光一闪。血狼佣兵团?灵师境一重?李擎苍果然不甘寂寞!至于李昊前往云霄山,也在意料之中,无非是去报信或寻求庇护。
“可知他们目标为何?何时动手?”
“具体目标不明,但血狼佣兵团的人已在城外五十里处的‘野狼谷’聚集。动手时间……应在三日内月圆之夜,那时阴气最盛,适合某些隐秘行动。”
慕云澈不再多问,身形一晃,消失在夜色中。
那老农也迅速隐入阴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回到慕府禁地,慕云澈盘膝而坐,心中冷笑:“李擎苍,本想留你李家多蹦跶几日,既然你自寻死路,便怪不得我了。”
野狼谷?月圆之夜?
他原本计划前往葬神谷,如今看来,需要先解决掉眼前的麻烦。一个灵师境一重的佣兵团团长,加上李家的势力,正好可以用来检验他如今的实力,顺便……再收一笔利息!
他将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眼神锐利如刀。
狩猎,即将开始。只是这一次,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已然互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