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朱老板,咱们又见面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卡车驾驶室里传来,瘦高个的司机王伟跳下车,满脸堆笑地跑了过来。
朱立生心里纳闷,自己没给他打电话啊,这才隔了一天,这哥们儿又跑来干什么?
有事一个电话不就解决了,还用得着大老远跑一趟?
虽然心里犯嘀咕,但朱立生还是热情地迎了上去,递了根烟:
“王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这才刚走,就想我了?”
王伟接过烟,美汁汁地点上,吸了一口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朱老板,不是我想你,是有人比我更想你!省城鸿福楼的刘总,知道不?
昨天你那批鱼,有一半进了他那儿。
结果你猜怎么着?
一晚上,整个后厨都炸了!
刘总亲自给我打电话,让我连夜赶过来,有多少鱼、就收多少鱼!”
朱立生一听,明白了。
原来是自己的鱼太顶了,把大老板给招来了。
他脸上却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指了指鱼塘边上那热火朝天的景象,歉意地摊了摊手。
“王哥,真不巧,你来晚了。”
他叹了口气!
“你看,我这鱼塘啊,从今天起,改成‘黑坑’钓场了。
现在这塘里的鱼,都不归我管了,归这些钓鱼佬了。
你要想收鱼,恐怕得从他们身上想办法了。”
王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当场就愣住了。
只见鱼塘边上,密密麻麻挤了二三十号人,各种长枪短炮的鱼竿林立!
中鱼的惊呼声、脱钩的叫骂声此起彼伏,热闹得跟赶集似的。
“我操!”王伟一句国粹脱口而出。
“这才一个晚上,你这就搞起黑坑来了?!实话说,按你那鱼的品质跟大小,你亏大了知道不?”
他哪知道,朱立生这钓场的火爆,至少有他一半的“功劳”。
要不是他昨天在钓鱼佬群里嘚瑟地发那些图片和定位,钱博这种骨灰级玩家也不会半夜摸过来,更不会有现在这副场面。
当然,王伟是不知道这些的。
朱立生也没有接他的话茬。
亏本?
也许在王伟看来,确实是朱立生亏大了,毕竟他的鱼“非同一般”,不是普通鱼能比的。
不过只有朱立生以及心里清楚,他这是在降低风险,赚钱其实还是次要的。
在安全面前,一切都得先往后排。
当然王伟也只是随口一说,今天他可是带着任务来的,完不成任务损失可就大了。
此刻大脑正飞速思考解决办法。
他脑子转得飞快,只愣了三五秒,眼珠子一转,立马想到了辙。
“这样的话,那朱老板,我就不客气了哈!”
他跟朱立生打了声招呼,转身就从他那蓝色东风大卡的副驾驶座下面,掏出了一个电子秤,还有一个……大喇叭?
给朱立生看得是一愣一愣的,心想这哥们车里怎么还常备这种玩意儿?
只见王伟一手夹着电子秤,一手举着大喇叭,清了清嗓子,打开开关,沿着鱼塘边就开始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收鱼喽——!现场收鱼喽——!”
“鱼越大、价越高!现称现结,绝不拖欠!”
洪亮的声音通过喇叭传遍了整个鱼塘,那魔性的腔调,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了。
正在跟水下巨物搏斗的某个钓鱼佬,手一哆嗦,差点切线。
刚准备抛竿的另一位钓鱼佬,手里的竿子都忘了甩出去。
还有个钓鱼佬被这一嗓子喊的,一用力,直接炸竿了,气的他破口大骂,满口污言秽语。
也不知道是在骂鱼竿不结实,还是骂张伟是傻逼?
总之,大多数钓鱼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齐刷刷地看向这个举着大喇叭的“疯子”。
现场收鱼?
这他娘的是什么骚操作?
钓了这么多年鱼,就没见过这么玩的!
朱立生看着王伟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心里就一个念头:“人才!真是个人才呐!”
钓鱼佬们虽然被打扰了上鱼,心里有点不爽,但还是把耳朵下意识地竖了起来。
王伟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心说直接上“炸弹”。
立马开始扯着嗓子报价:
“草鱼、鲤鱼!上二十斤的,二十五块一斤!”
“上三十斤的,三十块一斤!”
“上四十斤的,三十五块一斤!”
“鲢鳙!同样规格,比草鱼、鲤鱼每斤便宜五块!”
“鲫鱼!上一斤的,十五!上两斤的,二十!上三斤的,二十五!上四斤的,三十块!”
如此高价一报出来,整个鱼塘瞬间安静了。
所有钓鱼佬都皱起了眉头,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
啥时候十来块钱一斤的“四大家鱼”,能卖出这种天价了?这都快赶上石斑鱼了!
尤其那鲢鳙,那是出了名的便宜货,也能卖二十多块?
吹牛逼的吧!
没人信,根本没人信。
但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就在这时,那个叫老张的钓鱼佬,在断了一根竿子之后,借了同伴的备用竿,运气爆棚,又中了一条。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遛了足足二十分钟,终于把一条金鳞闪闪的大鲤鱼拖上了岸。
王伟看到机会来了,立马提着秤就冲了过去。
“老哥!卖不卖?我给你称称!”
“只要你的价格真,那就卖!”
他今天可算倒霉,断了一直竿,更是亏大了,想要找补找补。
“那好,先过秤!”
张伟提起鱼头,挂上就称。
“三十六斤八两!”
王伟看着秤上的数字,眼睛都亮了,真不小。
“三十块一斤!来,一千一百零四块!哥们儿,现金还是转账?”
“转账!”
钓鱼佬心情瞬间转好,断竿钱回来了,甚至还多了大几百,连钓费都赚回来一大半。
这也才一条鱼而已!老张瞬间满血复活,干劲十足。
当王伟真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扫码支付了一千一百多块钱后,整个鱼塘彻底“疯了”。
“我操!真的给钱啊!”
“这他妈钓一天鱼,比我上一个月班挣得都多!”
“一小时钓一条、一千块,十小时钓十条,就是......一万块?沃日,要疯!”
“都别他妈拦着我!今天我必须把老板钓破产!必须的!”
钓鱼佬们像是集体被打了鸡血!
一个个双眼通红,肾上腺素飙升,卯足了劲儿开始“大干特干”,瞬间开启了狂暴模式。
那些一开始只买了几个小时体验的,纷纷跑到朱立生面前要求加时间。
“老板加钟,我要加钟!”
“老板!给我加十个小时!”
“我加十二个!”
“老板,我包天!”
一个戴黑墨镜的大哥更夸张,直接甩出手机:“老板,给我先来十天的,半个月也行!”
“不行!坚决不行!”
朱立生被这阵仗搞得头大,直接无情拒绝!
开什么鬼玩笑,十天半月?会死人的!
“最多加到十二个小时!我可不想我这塘子变成‘猝死塘’!”
与此同时,省城。
经过一夜的发酵,朱立生的鱼,彻底引爆了各个角落。
梁老太家的小区里,几个老太太围在一起,唾沫横飞地描述着那锅鱼汤有多鲜。
市里某个机关单位的食堂,领导吃完中午的红烧鱼块,直接把厨师长叫过去,下了死命令,必须搞清楚这鱼是哪儿来的。
大大小小的饭店、酒楼,凡是昨天从朴国昌或者其他鱼贩子手里分到鱼的,无一例外,客人的反馈好到爆炸。
“老李,赶紧的,去打听一下,昨天那批巨物草鱼是哪个塘子出的?”
“王总,鸿福楼的刘胖子连夜派人去抢鱼了,咱们再不动就汤都喝不着了!”
有门路的,早就通过各种渠道拿到了朱家湾的地址。
一时间,四面八方,大大小小的鱼车、私家车,都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朝着朱家湾的方向狂奔而来。
可惜,朱立生没有上帝视角,他不知道自己这里,已经成了风暴的中心。
他现在的感觉就一个字——“挤”!简直挤到爆!
鱼塘边,钓位早就没了。
一亩多大的塘子,塞了三十多个人,已经跟下饺子一样。
可后面来的钓鱼佬,还排着长队!
一个个眼巴巴地瞅着,把朱立生围在中间吵吵嚷嚷,都要付定金预定位置。
钱就在眼前,却赚不到,这种感觉让朱立生抓心挠肝。
甚至已经出现了两个人合租一个钓位,一人钓一小时的奇葩景象。
那些没抢到位置的钓鱼佬,也不肯走。
只要有人上了大鱼,他们就“呼啦”一下全围上去,掏出手机就是拍照、录像、发朋友圈一条龙。
朱立生看着那些闪光灯,心惊肉跳。
他很清楚,这“三件套”一发出去,就会像病毒一样扩散,引来更多的钓鱼佬。
人越多,“三件套”就越多,来的人就更多......他脑子里瞬间浮现出空间鱼塘里那黑压压一片的鱼群,只不过这次,主角换成了人。
那场面,太吓人了!
朱立生感觉自己的头大了三圈。
然而,麻烦总喜欢凑热闹。
就在朱立生焦头烂额的时候,一辆印着“渔政”字样的皮卡车,鸣着笛,从村口开了过来,停在了鱼塘边。
车上下来两个穿着制服、表情严肃的工作人员。
“谁是这里的老板?”其中一个国字脸的男人开口,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朱立生心里“咯噔”一下,心道,麻烦来了。
不敢迟疑,赶忙迎上去道:“我是这里的老板!两位是?”
“我们是县渔政的。”
国字脸男人亮了亮证件,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随后又回到朱立生身上。
“接到群众举报,说你们这里涉嫌利用‘黑坑’进行变相赌博。
请出示一下你们的经营许可证和相关合法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