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凡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枚满是裂纹的罗盘。
暗红色的指针像是一条濒死的蛇，在盘面上断断续续地抽搐跳动。
虽然主体阵法被张烈刚才那一斧子震碎了大半，但核心的灵力回路并未完全断绝。
“滋……滋……”
随着顾凡试探性地注入一丝灵力，那指针猛地一颤，随即不再死死指向顾凡自己，而是开始在盘面上疯狂旋转，最终颤巍巍地停在了几个不同的方位上。
其中一个方位，红光极淡，若有若无。
但另一个方位，红光却在缓慢增强，且数量不止一个。
“有点意思。”
顾凡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将罗盘随手抛起又接住，“原本是赵坤用来锁定我的催命符，现在看来，倒是成了我们的‘全图雷达’。”
秦风收剑归鞘，冷冷地扫了一眼那罗盘：“残次品。感应范围恐怕不足三里，而且只能模糊定位。”
“三里，足够了。”
顾凡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他指了指罗盘上那个最微弱的光点，“这个方向，大概两里外，有一个落单的红点。如果我没猜错，那是王辰队伍里的斥候。”
随后，他又指了指另一个方向，那里聚集着十几个正在缓慢移动的红点。
“而这边，是王辰的大部队。他们正在地毯式搜索，按照这个速度，最多半个时辰就能摸到我们刚才战斗的地方。”
顾凡笑了，笑得像一只刚偷到了鸡的狐狸，“既然有了地图，那就不是他们围猎我们，而是我们……放风筝。”
他转过身，目光投向西南方那片终年被浓雾笼罩的山谷。
“但在那之前，我们得先去拿点‘补给品’。有了剑心草，秦师兄的剑才能更快，不是吗？”
直播间内，弹幕瞬间沸腾。
【666！这波反客为主我给满分！】
【主播牛逼！反追踪雷达get！】
【王辰他们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在第五层，在那边吭哧吭哧地搜山，殊不知主播在第一万层等着他们！】
【这就是信息差啊！修仙界也得讲究情报战！】
【快去拿剑心草！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秦风升级后的战斗力了！】
……
迷雾山谷。
这里是万兽围场内的一处禁地。
不同于沼泽的阴湿，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腻香气。
浓稠的白雾如同实质般的牛奶，将整个山谷填满，能见度不足五米。
三人站在谷口，即便还未深入，那股若有若无的嗡鸣声已经开始在耳膜上鼓噪，让人心烦意乱。
“这就是幻音蝶的领地。”
秦风面色凝重，右手按在剑柄上，指节微微发白，“我的剑意感知被压缩到了极致。”
顾凡点了点头，从储物袋里摸出几枚清心丹分给两人。
“幻音蝶是三阶初期妖兽，它的本体并不强，甚至可以说很脆弱。但它的棘手之处在于两点：一是这覆盖全谷的致幻毒雾，二是它那能直接攻击神魂的音波。”
顾凡指了指山谷深处，“它的本体藏在最中央的一朵七彩伴生花上。只要杀了它，这漫天迷雾自会消散。”
他看向秦风，语气严肃：“秦师兄，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在我破开它幻术防御的瞬间，不管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哪怕是你亲爹站在你面前，也给我一剑斩过去。”
秦风冷哼一声：“我没有亲爹。我是孤儿。”
顾凡噎了一下：“……行，那就更没心理负担了。总之，一击必杀。”
秦风点头，随即盘膝坐下，将长剑横于膝前，开始闭目养神，调整呼吸，将自身的状态推向巅峰。
顾凡又转向张烈：“张大哥，你的任务最重。”
张烈立刻挺直了腰杆，把黑煞斧往地上一顿：“你说！让俺砍谁？”
“谁都不用砍，只要守住这个谷口。”
顾凡指了指身后，“我们进去后，这谷口的动静肯定会引来附近的妖兽，甚至可能有其他参赛弟子。你的任务就是当一颗钉子，死死钉在这里。谁想进来，就打出去；谁想偷袭我们后背，就给他开瓢。”
“懂了！”张烈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就是看大门呗！这个俺熟！以前在村里俺就经常给寡妇……咳，给村长家看门！”
安排好一切，顾凡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那翻涌的浓雾。
他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了一个造型奇特、连着一根细线的黑色物件。
那是两个硕大的、包着柔软海绵的耳罩，中间由一根头梁连接。
【用户“数码发烧友”赠送主播“索尼大法好降噪耳机”x1！】
这是上次直播间某位大佬打赏的“降噪耳机”，经过系统的具现化魔改，虽然外表看起来还是那个样子，但核心功能已经变成了“针对性灵力波频过滤”。
顾凡将耳机戴在头上，调整了一下位置，将耳朵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是何物？”秦风睁开眼，皱眉看着顾凡头上那个古怪的“法器”。
“护耳神器。”
……
越往深处走，那股甜腻的香气就越发浓郁。
顾凡的脚踩在厚厚的腐殖层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周围的白雾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他身边缭绕、试探，试图钻进他的七窍。
若是普通修士，此刻恐怕早已灵台失守，陷入幻境。
但顾凡带着耳机。
系统出品的降噪耳机，原理简单粗暴：它能捕捉幻音蝶发出的特定频率音波，然后瞬间生成一个反向波频进行抵消。
物理外挂，最为致命。
然而，幻音蝶毕竟是三阶妖兽，除了音波，那毒雾中的致幻成分也不容小觑。
渐渐地，顾凡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白雾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间昏暗逼仄的办公室。
惨白的日光灯闪烁着，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速溶咖啡和陈旧文件的味道。
“顾凡！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方案还没改好？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秃顶男人站在他面前，唾沫星子横飞，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公司养你这种废物有什么用？这周的KpI完不成，你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周围的工位上，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同事，此刻都用一种冷漠、嘲弄的眼神看着他。
“哎哟，顾凡又要挨批了。”
“活该，谁让他没眼力见，连老板的小舅子都敢得罪。”
“这种人，注定一辈子当个底层社畜。”
窃窃私语声像苍蝇一样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顾凡站在原地，看着这无比熟悉的一幕。
那是他前世临死前的最后一段记忆。
幻音蝶很聪明，它能挖掘出猎物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遗憾，然后将其无限放大，直至猎物在绝望中自行崩溃。
可惜，它遇到的是顾凡。
顾凡看着那个正在咆哮的老板，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反而露出了一丝怜悯的冷笑。
“就这？”
他轻轻摇了摇头，甚至懒得去反驳。
“如果是刚穿越那会儿，这场景或许还能让我心神不宁一下。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