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虎快步走过去,一把从郑保嘉手里接过扫把:“傻小子,这点活儿哥来就行,你赶紧收拾收拾,别让人家等着急了。
郑保嘉挠了挠头,看着哥哥熟练的动作,嘴角弯了弯:“没事哥,我扫完再走也不迟。”
“哪用你费劲。”郑大虎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没一会儿就把院子扫得干干净净,随即一头钻进厨房,做起了早饭。
吃过早饭后,郑大虎从兜里掏出钱和票,递到郑保嘉面前:“拿着,出去玩就得大方点,别跟人家客气。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没钱了就跟哥说,哥这儿还有。”
郑保嘉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摆了摆手,语气认真:“不用了哥,我现在在厂里也能挣钱了,每个月都有工资,不能再花你的钱了。再说,你还没娶媳妇呢,得攒着钱留着用。”
郑大虎皱了皱眉,把钱和票往郑保嘉手里塞,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劲儿: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跟哥还分这个?
你刚上班没几个月,工资也不多,出去玩别委屈自己。我的事儿我心里有数,不用你操心。
他见郑保嘉还想说什么,又催了一句,语气软了点却依旧坚定:“别磨叽了,再不走太阳就高了。赶紧揣好,路上小心点,晚上早点回来。”
郑保嘉看着哥哥眼里的认真,终究还是没再推辞,把钱和票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轻轻拍了拍,抬头冲郑大虎笑了笑:那我走了哥。
郑保玲的小脑袋刚从门框边探出来,扎着的羊角辫还晃了晃,小嘴噘得能挂住个小油瓶儿,声音软乎乎却带着股不服气:“哥,你偏心!”
郑大虎正坐在摇椅上喝茶,听见这话,回头一瞧,忍不住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指腹蹭过她额前的碎发:“哦?那你说说,哥怎么偏心了?”
“你给二哥零花钱,不给我!”郑保玲把下巴抬得更高,腮帮子鼓得像含了颗糖,眼里还带着点委屈,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郑大虎停下手里的茶杯,挑眉问道:“那你先说说,你现在兜里有钱没有?”
郑保玲闻言,小手往裤兜里一摸,磨磨蹭蹭半天,才掏出一沓叠得皱巴巴的毛票,展开来数了数,两张一元的,一张五角的,还有一张一角的,总共两块六毛钱。
她把钱递到郑大虎面前,声音小了点,却还嘴硬:“有是有,可二哥的钱比我的多!”
“你一个14岁的孩子,兜里揣着两块多钱还不够?”郑大虎故意板起脸,语气带着点故作严肃的训斥,“家里零食、水果从来没断过你的,糖糕、麻花想吃了我就给你买,哪回亏着你的嘴儿了?这还不满意?”
郑保玲被说得低下头,手指抠着衣角,正要再辩解两句,院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洪亮的嗓门,震得窗棂都似的颤了颤:“大虎!大虎!老子来看你了!”
紧接着就是胡袖珍压低的声音,带着点无奈的嗔怪:“你小点声!这院里住着街坊邻居呢,成何体统?”
“怕什么!”高建业的声音更响了,脚步声“噔噔噔”地往院里迈,“老子来我弟弟家,大点声怎么了?难道还碍着谁的眼了?”
郑大虎赶紧牵着郑保玲从屋里出来,一看见院门口的两人,立马哈哈大笑起来,眼角都弯了:“大哥,嫂子,你们怎么来了?咋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门口接你们啊!”
他把藏在身后的郑保玲轻轻往前拽了拽,笑着冲高建业和胡袖珍解释:“你这丫头,快叫人啊,大哥,嫂子。别介意哈,这丫头让我惯得,见了人都不爱说话了。”
胡袖珍立马笑着上前,伸手把郑保玲拉进怀里,指尖轻轻刮了下她的小脸蛋,打趣道:“哟,这是谁惹我们保玲生气了?你看这小嘴撅的,都能挂住个酱油瓶了,再过会儿,怕是能吊个醋坛子咯!”
郑大虎在一旁无奈地叹口气,把早晨的事儿说了一遍:“这不早晨我给她二哥塞了点钱和票,让她看见了,就不乐意了,说我偏心。她一个小孩子,兜里现在揣着两块多钱,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要钱干嘛,总不能天天买零嘴吃吧?”
高建业故意板起脸,眉头皱着,声音却没什么威慑力:“保玲,来高大哥这儿来!一会儿我就收拾你哥,让他敢偏心!”说着,他从中山装的兜里掏出一卷用皮筋捆着的钱,手指一捻,抽出一张崭新的五元纸币,递到郑保玲面前,语气又软了下来,“他不给你,你高大哥给!拿着,想买糖买糖,想买头花买头花,别跟他客气!”
“大哥,你别惯着她!”郑大虎赶紧伸手想拦,却被高建业一把推开。
高建业眼一瞪,嗓门又提了点:“我给我妹妹的钱,碍着你啥事儿了?你别管!一会儿我再收拾你,咋滴?现在不在我手底下当兵了,老子就收拾不了你了?”
胡袖珍笑着从高建业手里接过那五元钱,塞到郑保玲手里:“来,保玲拿着,你高大哥的心意,别跟他客气。”
郑保玲拿着钱,先抬头怯生生地看了看郑大虎,见郑大虎无奈地点了点头,才把钱紧紧攥在手里,瞬间笑开了花,眼睛弯成了月牙儿:“谢谢高大哥,谢谢嫂子!我不乱花,我给我自己攒嫁妆呢!”
这话一出,郑大虎、高建业和胡袖珍都愣了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高建业笑得直拍大腿。
“快,赶紧进屋,别在外面站着!”郑大虎一边说着,一边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伸手招呼高建业和胡袖珍往里走。
进了客厅,胡袖珍的目光就绕着屋子转了一圈,靠墙的木柜擦得锃亮,她忍不住笑着冲高建业说:“老高啊,你还别说,大虎这小院子和屋里整得还真不错,多板正啊。”
高建业立马挺直了腰板,脸上带着几分得意:“那你看!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兵?想当年在部队里,大虎就是我手底下最好的兵,甭管哪样,样样都是拔尖,收拾屋子这点事儿,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胡袖珍白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点嗔怪的笑意:“就你能!就你的兵好!行了吧?跟谁都得提你当年带兵的事儿,也不怕人家听腻了。”
正说着,郑大虎拿着茶叶走出来,赶紧招呼两人:“大哥,嫂子,你们别站着啊,快坐下!对了,你俩来了,我大侄子咋没跟来?”
“别提了,”胡袖珍在椅子上坐下,顺手把搭在胳膊上的外套叠好放在旁边,“昨天他爷爷奶奶就打发人来接了,说想孩子了,现在还在他爷爷奶奶家里呢,要等晚上才能回来。”
郑大虎给两人沏茶,闻言点点头:“那挺好,大哥你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身体还挺硬朗啊?前两年听说老爷子有点腿疼,现在咋样了?”
“早好了!”高建业喝了口热水,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现在每天还去公园打太极呢,身体硬朗得很。过几年老爷子和老太太也要退休了,到时候就能安心在家带孙子了。”
郑大虎心里清楚,高建业的父母可不是普通老人,那是跟着教员一起走过长征草地的老革命,现在还身居高位,只是高建业为人低调,从不在外人面前提这些。
没等郑大虎再开口,胡袖珍就话锋一转,眼神里带着点好奇:“对了大虎,保嘉昨天是不是把女朋友领家里来了?怎么样啊?那姑娘看着挺文静的,你还满意不?”
郑大虎愣了一下,随即转头看向高建业,忍不住笑了:“我说大哥啊,你们局里这情报工作做得也太到位了吧?这事儿才过去一天,你们怎么就知道了?”
高建业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什么情报工作!别瞎扯犊子。那姑娘是不是叫周玉红?”
“对啊,”郑大虎点点头,心里更纳闷了,“你咋知道她名字的?保嘉就跟我提了一嘴,还没跟外人说呢。”
高建业放下水杯,身体往前倾了倾:“你知道周玉红的爸爸是谁不?”
郑大虎皱着眉想了想,摇了摇头:“不知道啊,保嘉没说,我也没好意思问。怎么,你认识?”
“何止是认识!”高建业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周玉红的爸爸是周林,就是咱们当年在部队里的老团长!你忘了?当年你刚入伍,还是老团长亲手把你分到我手下的!”
“老团长?!”郑大虎猛地站起来,眼睛瞪得溜圆,满是惊讶,“他不是一直在部队么,怎么会在四九城?”
高建业点点头,语气也缓了下来:“转业了,现在是商业局的局长。昨天玉红回家,我正好在她家。
聊天的时候玉红说,她刚从对象家回来,家在南锣鼓巷95号院,叫郑保嘉,我这一打听,可不就是你弟弟嘛!
他顿了顿,看着郑大虎,认真地说:我已经帮你打听好了,老团长一听说保嘉是你郑大虎的弟弟,立马就同意了,还说你是个靠谱的人,弟弟肯定差不了。
所以我今天来,一是想看看你,二是想问问你,这门亲事你觉得行不行。要是你同意,就赶紧挑个好日子,带着保嘉去老团长家登门拜访提亲,让他俩抓紧把婚结了,也了了咱们的一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