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架空历史切勿当真
七月十六日,北平,华北方面军司令部。
那份用明码广播的《告北方同胞书》,像一颗炸雷,把整个司令部震得人仰马翻。
寺内寿一大将铁青着脸,手里的电文纸被他攥得瑟瑟作响。会议室里,香烟的烟雾浓得几乎化不开,却化不开将领们眉宇间的沉重。
“……东省已复,苏北已宁,海军破敌于黄海。今我大军整装北上,誓逐日寇,复我河山……”
每个字都像鞭子,抽在弟国骄傲的脊梁上。更可怕的是,这不是吹嘘。东省苏北确实丢了,大夏方面舰队确实没了,那支神秘的“华光海军”正虎视眈眈。
“诸君,”寺内寿一的声音干涩嘶哑,没了往日的傲慢,“崔寒锋,要来了。”
短短一句话,让会议室温度骤降。
“根据特高课、宪兵队以及空中侦察的综合情报,”参谋长冈部直三郎走到大幅华北地图前,教鞭指向东省,“崔寒锋部在山东、苏北的兵力起码有十个师,其中至少包括一个装甲师、一个摩托化师。其空军完全掌握制空权,海军已实际控制渤海、黄海大部。”
教鞭向北移动,划过广袤的华北平原:“而我军,华北方面军现有兵力,散布在河北、山西、察哈尔、绥远广大地域。
面对东省方向的防线,主要是第114师团、独立混成第3旅团、以及第10师团残部。除此之外,京津地区仅有第27师团及少量守备队。”
兵力对比,在纸面上就已不容乐观。更别提对方那神出鬼没的装备和恐怖的战斗力。
“大将阁下,”第114师团长末松茂治站起来,脸色难看,“我方防线虽然加固,但平原无险可守。若敌军装甲部队全力突击,我军缺乏有效的反坦克手段,恐怕……”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都懂。现在的日军,对付坦克主要还是依靠37毫米“速射炮”(实际穿甲能力有限)、炸药包、以及步兵的“肉弹”冲锋。面对那些正面装甲厚实、火炮犀利的汉斯三号、四号坦克,这些手段能有多大效果,每个人心里都没底。
“空军呢?”有人抱着一丝希望,“航空兵能否压制?”
“很难。”刚从本土调来、负责协调航空作战的参谋摇头,“根据黄海海战幸存飞行员的描述,以及我们在山东边缘的侦察遭遇,敌军新型战斗机的性能远超我军的九六式、甚至尚未大规模列装的九七式。其飞行员素质也极高。争夺制空权,我们没有把握。”
会议室再次陷入死寂。没有制空权,意味着部队调动、物资运输、甚至阵地防御,都将暴露在敌方空中打击之下。
“大本营的增援呢?”有人问。
“大本营……”寺内寿一苦涩地吐出几个字,“重心在武汉,在华南。关东军要防备毛子,也无法大规模抽调。我们能依靠的,只有华北现有力量,以及……就地构筑的坚固防线。我会尽量向大本营那群鼠目寸光家伙求援的”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命令!”
所有军官挺直脊背。
“第一,立即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所有部队,收缩外围据点,向核心城市和交通枢纽集结。重点构筑以北平、天津、石家庄、为核心的环形防御圈。 利用城市建筑、永备工事,进行巷战、逐屋战准备。”
“第二,立即动员所有工兵、劳工,在德州-沧州一线,以及保定以南,挖掘反坦克壕,布置雷区,构建多层次防御阵地。 将库存的所有反坦克地雷、炸药优先配发给一线部队。”
“第三,实行严格的物资管制和灯火管制。重要工厂、仓库立即向更安全的太原、张家口方向疏散。所有铁路、公路运输,必须在夜间或恶劣天气下进行,严防空中袭击。”
“第四,”寺内寿一眼神阴鸷,“命令各驻屯军、宪兵队、特务机关,立即加强对占领区的管控。尤其是平津、保定等大城市,增派巡逻,实行宵禁。
严密监控所有支那人的动向,尤其是知识分子、青年学生、以及前政府官员。发现任何可疑串联、传播抗日言论者,立即逮捕,必要时可采取特别措施。”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我们要让华北,变成一块铁板,一根钉子。崔寒锋想来?那就让他撞得头破血流,让他每前进一步,都付出血的代价!”
“嗨咿!”军官们齐声应诺,但许多人眼中,那抹难以驱散的阴霾,却越来越浓。
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完全看不懂、打不赢的对手。而那份《告同胞书》,就像一把火,已经扔进了华北这座巨大的干草堆。
---
同日,深夜,保定城外,李家庄。
油灯如豆,照亮了土炕上几张憔悴而激动的脸。炕桌上摊着的,是一张辗转多人、字迹已有些模糊的《告北方同胞书》抄件。
说话的是村里前清秀才,六十多岁的李老先生。他戴着断了腿用线绑着的眼镜,手指颤抖地抚过纸面:“……今我大军整装北上,誓逐日寇,复我河山……静待王师……静待王师啊!”
他老泪纵横:“朝廷……不,大夏没有忘了咱们!咱们华北,还没全成亡国奴的地界!”
炕沿边,蹲着的是庄户赵大柱,黑黝黝的脸上全是苦日子刻下的皱纹。他闷声说:“俺爹娘,去年秋收时让鬼子征粮队活活打死了。俺妹子……”他拳头攥得咯咯响,没再说下去。
角落里,一个穿着破旧学生装的青年抬起头,他是保定中学的学生,城破时逃回乡下的王念安。他眼中燃烧着火焰:“李爷爷,赵叔,光等着不行!崔将军的兵从南边打过来,人生地不熟。咱们得干点什么!”
“对!”另一个猎户出身的汉子低吼,“俺熟悉西山的路,鬼子的炮楼在哪,巡逻队啥时候过,俺门儿清!咱给大军递信儿!”
“还有粮食。”一个瘦削的中年人开口,他是村里的账房先生,“我知道隔壁镇鬼子粮库的虚实,守备不算严。要是大军来了,咱想法子给它点了,或者……偷出来!”
李老先生擦干眼泪,环视众人,压低了声音:“咱们庄,还有附近几个村,不少后生被鬼子抓了修炮楼、挖矿,受的不是人罪。家里老人妇女,哪个心里不憋着火?这封信,就是火种!”
他深吸一口气:“念安,你识字,胆子大,想法子把这信,还有咱们知道的情况,往南边送!大柱,你联络信得过的乡亲,暗中准备,但千万小心,鬼子现在肯定盯得紧。咱们……不做亡国奴!咱们给王师,当眼睛,当耳朵!”
“对!不做亡国奴!”
小小的油灯下,几个平凡的身影,因为一纸电文,紧紧靠在了一起。恐惧仍在,但一种更强大的东西——希望,以及与之伴生的勇气,正在破土而出。
同样的情景,当夜在华北沦陷区的无数个角落,在昏暗的油灯下、在破败的庙宇里、甚至在日伪监视的缝隙中,悄悄上演。
那份《告同胞书》,如同一道撕裂厚重乌云的阳光,照进了被黑暗笼罩了近一年的华北大地。
它告诉那些在刺刀和恐惧下苦苦挣扎的人们:抵抗,没有停止。希望,依然存在。你们,没有被忘记。
无数颗不甘为奴的心脏,因此而加速跳动;无数双原本麻木的眼睛,重新燃起了光亮。
他们或许手无寸铁,或许势单力薄,但此刻,他们下定了决心。
为抗日,献一份力。
哪怕只是传一句话,指一次路,藏一个人,偷一把米。
星星之火,已在华北平原的枯草下,悄然孕育。
只待南风起,便可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