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本文为架空历史,切勿当真。
炮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如同永不停歇的闷雷,敲打着每一个人的神经。但仔细去听,这炮声似乎又被顽强地挡在了古老的城墙之外,至少,大部分还是。
紫金山-孝陵卫防线,依旧如同楔入日军攻势中的一颗坚硬顽石。
第二师和第三师的阵地前,日军遗弃的尸体和装备残骸已经层层叠叠,焦土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鬼子的进攻从未停止,他们试图找到这条钢铁防线的接缝处。
但崔寒锋手下的系统部队,最不怕的就是这种战术对抗。
“三点钟方向,鬼子一个小队摸上来了,想打我们机枪堡的侧翼!”
“让三连二排顶上去,用掷弹筒招呼他们!”
“反斜面阵地注意,鬼子炮火延伸了,准备防步兵冲击!”
无线电频道里,各级军官的命令清晰而冷静。士兵们依托着工兵团构筑的、远超这个时代标准的防御体系,沉着应战。
机枪堡垒喷射出交叉的火舌,精准的冷枪时不时撂倒冒进的日军军官,迫击炮弹总能落在日军最难受的位置。
防线在承受巨大的压力,局部阵地甚至反复易手,但在系统士兵顽强的战斗意志和高效的战术配合下,主阵地岿然不动。
日军付出了惨重代价,也只是在外围阵地上啃下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边角。东线,依然是金陵城最稳固的屏障。
其他方向的战况则要惨烈得多。
光华门、通济门、中华门……每一段城墙,每一座城门楼子,都成了吞噬生命的血肉磨坊。
教导总队、87师、88师等部队,在失去了绝对的火力劣势压迫后(得益于东线牵制了大量日军炮兵和几乎全部的空中威胁),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在光华门,守军与突入城门的日军第9师团部队展开了残酷的巷战和白刃战。砖石街道上,双方士兵的尸体层层堆积。
没有花巧,只有最原始的搏杀。刺刀见红,大刀翻飞,甚至拳打牙咬。
守军往往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才丢掉一段残垣,但很快又在预备队的反冲击下夺回来。城门几度易手,双方都杀红了眼。
雨花台阵地虽然部分失守,但残余守军退守核心工事,依旧在顽强抵抗,像一颗钉子牢牢牵制着日军第6师团大量兵力。
日军原本预想中摧枯拉朽的攻城战,打成了寸土必争的消耗战。
每前进一米,都要付出远超预期的鲜血。金陵的城墙,仿佛有了生命,在用自己的方式,狠狠撕咬着侵略者。
与城外的血火地狱相比,城内反而呈现出一种战时的、脆弱的“平静”。
新编一团的蓝灰色身影和醒目的袖标,成了街头最常见的风景。他们用铁血手腕迅速扑灭了任何可能引发大规模混乱的火苗。
抢劫的兵痞被当街镇压,情节严重的直接枪决。散布谣言的、行踪诡秘的,一经查实,立刻投入临时设立的看守所。同时,他们也在不断收拢那些被打散但尚存战意的士兵,给予他们食物、番号和武器,将他们重新编入战斗序列。
手段虽然酷烈,但效果显着。城内的恶性事件急剧减少,主要街道恢复了基本的通行秩序,甚至一些胆子大的商铺,开门售卖一些必需品。这种在沦陷前夕反而出现的“秩序”,让许多惶惑的市民找到了一丝诡异的安全感,也使得城防部队的后方,暂时得到了稳定。
崔寒锋站在指挥部里,面前摊开着最新的敌我态势图。东线稳固,他处城墙虽然摇摇欲坠但尚未崩盘,城内秩序尚可……局面,似乎比他知道的那个历史轨迹,要好上那么一点点。
但这“好一点点”,远远不够!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地图北面的下关码头和蜿蜒的长江上。
那里是金陵现在唯一还理论上通往外界的生路。他知道,历史的悲剧很大一部分就发生在那里。
溃兵与百姓争抢船只,秩序彻底崩溃,自相践踏,最终被追击而至的日军如同屠戮羔羊……
“不能重演,绝不能!”崔寒锋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死守金陵的决心不会变,但这座城里几十上百万的无辜百姓,必须尽可能多地送出去!
他猛地转过身,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老徐,命令第三师赵天佑,立刻抽调他的一团,紧急驰援下关码头!由该团团长全权负责码头区域治安与渡江秩序!”
徐锐闻言,脸上瞬间写满了惊愕与不解,他上前一步,语气急切:“指挥官!三师一团是我们防线上关键的机动预备队!鬼子对结合部的渗透越来越频繁,压力巨大!这个时候把一个整团抽走,万一结合部被撕开,鬼子直插我们侧后,整个东线防线都有可能动摇!这太冒险了!”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带着更深的忧虑:“而且……下关码头,那是卫戍司令部直接管辖的区域,唐长官那边……”
“唐长官?”崔寒锋冷笑一声,打断了徐锐,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的下关区域,“他现在还能管得了下关?他的命令还能出得了这金陵城吗?你看看现在传来的消息,各部队都在各自为战!司令部还有多少掌控力?”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如刀,逼视着徐锐:“老徐,我问你,没有我们东线扛住鬼子的主力,没有我们新编一团在城里弹压,没有我们之前救下的炮兵团支援各处,这金陵城,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早就他妈的乱成一锅粥,被鬼子一捅就穿了!”
徐锐沉默了。他无法反驳。正是因为崔寒锋一系列“越权”甚至可以说是“抗命”的举动,才勉强维持住了眼下这个看似还能支撑的局面。
崔寒锋走到窗边,指着外面被火光映红的北方天空,声音沉痛而冰冷:“你再想想,下关码头要是乱了,会是什么后果?几十万军民挤在那里,溃兵争船,百姓逃命,自相践踏……到时候不用鬼子打过来,我们自己就能把自己踩死大半!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他转过身,眼神中带着一种徐锐从未见过的、仿佛能预知未来的沉重:“我必须阻止这种情况发生!东线防线重要,但下关码头那几十万条人命,同样重要!我们在这里死守,不就是为了给后方,给老百姓争取一线生机吗?如果后方先崩溃了,我们在这里死战的意义何在?!”
“可是……”徐锐还想争辩防线风险。
“没有可是!”崔寒锋斩钉截铁,“东线还顶得住!我相信周海和赵天佑,就算少了一个团,他们也能把结合部给我守住!但下关,不能再交给那群已经乱了方寸的人管了!”
他走回桌前,语气带着最终的决定,不容置疑:“执行命令!告诉赵天佑,我把码头交给他的一团了!任务就一个:维持秩序,组织百姓和非战斗人员优先渡江!谁敢冲击渡口、争抢船只,无论是兵是官,一律按战时条例处置,格杀勿论!”
他特别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语气,眼中寒光一闪:“尤其是那些想着自己先跑的军官……有一个,毙一个!天塌下来,我们顶着!(反正他以后一定会脱离校长,可不怕他们)”
徐锐看着崔寒锋那决绝而坚定的眼神,知道再劝无用。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担忧和顾虑压下,挺直了胸膛:“是!指挥官!我明白了!我这就去传达命令!”
他转身快步走向通讯处,步伐坚定。他明白了,指挥官看的,不仅仅是眼前的战线,更是那注定血流成河的可怕未来。有些事,哪怕背负“越权”的骂名,也必须去做!
命令以最快的速度传达下去。刚刚在紫金山与孝陵卫结合部打退一波日军凶猛渗透的第三师第一团,甚至连战场都来不及仔细打扫,伤员都只能简单包扎后交由后续部队,就在团长一声令下,立刻集结,冒着日军零星的炮火覆盖,强行军向下关码头开进。
当他们这支军容严整、装备精良、带着刚刚经历过血战煞气的生力军,如同一道蓝色的铁流开到混乱初显、人心惶惶的江边时,原本嘈杂鼎沸的码头出现了瞬间的寂静。
随即,是更剧烈的骚动!
“又来了!当兵的又来抢船了!”
“快跑啊!”
“别挤了!让孩子先走!”
哭喊声、叫骂声、哀求声响成一片。
一团团长站在一个高处,举起铁皮喇叭,运足中气,声音压过了现场的混乱,如同惊雷炸响:
“全体肃静!奉独立第一师崔长官令!我部接管下关码头秩序!”
他目光如电,扫过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和那些眼神闪烁、试图往船上挤的溃兵:
“现有命令如下:一、所有战斗人员,原地待命,等候统一调度!二、老弱妇孺优先登船!三、凡冲击渡口、争抢船只、扰乱秩序者——无论身份,军法从事,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四个字,带着冰冷的杀意,让许多人打了个寒颤。
几个原先是某部警卫连的溃兵,自恃身份,护着一个胖官员还想往船上硬闯,嘴里嚷嚷着:“我们是xx部的!有紧急公务!快让开!”
一团团长眼神一冷,手一挥。
“哗啦!”一排士兵立刻上前,雪亮的刺刀直接抵住了那几个溃兵的胸膛,黑洞洞的枪口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退后!”士兵厉声喝道。
“你…你们敢……”那胖官员脸色煞白。
“砰!”一声清脆的枪响。
一名带头硬闯、甚至试图拔枪的溃兵头目,被一个班长毫不犹豫地一枪撂倒,尸体直接滚落到江边的泥水里。
全场瞬间死寂!
一团团长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有谁想试试?”
铁血手腕瞬间震慑住了全场。在绝对的实力和毫不留情的镇压下,混乱被强行遏制。
士兵们迅速拉起警戒线,开始强行组织老弱妇孺排队登船。尽管依旧有哭喊,有推搡,但那条脆弱却至关重要的生命线,终于被艰难地、用铁与血的方式,重新维系了起来。
消息传回孝陵卫指挥部,崔寒锋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
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是在这座血火包围的孤城里,与他原本不应该出现的部下战斗到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