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飞行物，立刻熄火，接受检查！”
冰冷的电子警告音在五菱宏光S的车厢内回荡，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陈阳头顶。
十几架涂着十字徽记的武装飞行器，如同盘旋的秃鹫，黑洞洞的武器发射口已经锁定了他们这辆画风迥异的“面包车”。
“草！”陈阳低骂一声，手心全是冷汗，“这开局就是地狱难度啊！落地被十五个人围殴，这游戏怎么玩？”
阿零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她紧紧抓着座椅扶手，牙关紧咬。她很清楚，一旦被教会的武装力量缠住，别说进入方舟科技，他们连一分钟都撑不过去。
“准备强行突围！”陈阳的大脑飞速运转，准备消耗积分购买系统的“紧急避险”服务。
就在这时，车内的中控大屏闪烁了一下，所有的警告信息和包围圈示意图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跳动的、由绿色代码组成的骷髅头标志。
一个经过电流处理，混杂着金属摩擦声的沙哑男声，突兀地从车载音响里传了出来。
“外乡人，欢迎来到‘夜之城’。看来你们惹上大麻烦了。”
陈阳和阿零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愕。
“你是谁？”陈阳警惕地问。
“一个不喜欢‘教会’那帮神棍的本地人。”那个声音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想活命吗？想活命就听我指挥。立刻下降，进入你下方七点钟方向的‘千川’废弃磁悬浮轨道。快！教会的‘净化者’还有三十秒抵达战场。”
陈阳毫不犹豫地瞥了一眼车外。下方数百米的街道深处，那个半边脸是机械的义体人，已经收回了仰望的目光，消失在了巷口的阴影里。
赌了！
“坐稳了！”
陈阳猛地一推操纵杆，悬浮的五菱宏光S像一块石头，从数百米的高空直直地坠了下去！
巨大的失重感让阿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
“漂亮！够果断！”那个声音赞许了一句，“现在，保持这个速度，前面会有三个入口，进最左边那个标着‘N5’的。别进错了，另外两个连着垃圾焚化炉。”
陈阳死死盯着全息车窗外飞速放大的城市峡谷。密集的低空车流被他吓得一阵鸡飞狗跳，刺耳的喇叭声和咒骂声连成一片。
他看到了！三个巨大的黑色洞口，像远古巨兽的嘴巴，静静地开在摩天大楼的裙楼部分。最左边的入口上方，“N5”的红色霓虹灯字样已经残缺不全，闪烁着不祥的光。
五菱宏光S在陈阳的操作下，划出一道惊险的弧线，擦着一艘货运飞艇的边缘，精准地一头扎进了“N5”轨道！
车身猛地一震，周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紧接着，车灯自动亮起，照亮了这条废弃的轨道。墙壁上布满了涂鸦，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铁锈混合的潮湿气味。
“干得不错，菜鸟。”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沿着这条路走，尽头来找我。记住，从现在开始，关掉你所有的对外通讯，你们就像一颗滴入大海的水珠，暂时安全了。”
说完，中控屏上的骷髅头消失，恢复了漆黑一片。
陈阳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他看了一眼后视镜，阿零正怔怔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黑暗。
五菱宏光在狭窄的隧道里穿行了大约十分钟，前方出现了一点光亮。
那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像一个废弃的地铁换乘中心。四周堆满了各种废弃的机械零件和电子垃圾，形成了一座座小山。几盏昏暗的应急灯亮着，勉强照亮了中央的一片空地。
空地中央，那个男人正站在那里等着他们。
他穿着一件洗到发白的棕色风衣，身材高大。走近了，陈阳才看清他的全貌。
这人的左半边身体几乎完全被机械取代。从额头到下巴，覆盖着冰冷的金属外壳，一颗红色的电子眼正闪烁着数据流。他的左臂是一条狰狞的机械义肢，五根金属手指灵活地活动着，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裸露的脖子上，能看到几个闪着蓝光的数据接口。
好家伙，这哥们儿的赛博坦含量有点超标了。
“我叫K。”义体人开门见山，他的声音不再有电流的干扰，但依旧沙哑，“‘反抗者’联盟的斥候。专门负责给像你们这样迷路的小猫，指一条明路。”
他那颗红色的电子眼扫过五菱宏光S，然后定格在副驾驶的阿零身上。
“‘钥匙’的容器……比档案里记录的还要年轻。”K的语气里听不出是赞叹还是惋惜，“教会为了你，几乎把整个‘上城’翻了个底朝天。”
陈阳推开车门走下车，保持着戒备：“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和你一样。”K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混杂着真牙和金属牙的牙齿，“让‘方舟科技’和‘教会’那帮高高在上的混蛋，从云端摔下来。”
他踢了踢脚边一个生锈的机器人头颅。
“我们‘反抗者’联盟，就是一群被这个时代抛弃的垃圾。我们是第一批接受义体改造的志愿者，也是第一批被当成‘非纯净人类’，被驱赶到这不见天日的‘下城’的流放者。”
K的电子眼红光闪烁，语气变得冰冷。
“方舟科技许诺给我们一个全新的未来，结果呢？他们把我们当成小白鼠，榨干了所有价值，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扔掉。而教会，就是他们养的最忠诚的一条狗，负责清理我们这些‘垃圾’。”
陈阳沉默了。他大概明白了，这就是这个光鲜亮丽的赛博世界背后，那血淋淋的真相。
“你们想怎么做？”陈阳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我们要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们要撕碎那张虚伪的蓝图。”K看着陈阳，表情变得严肃，“而你，司机，还有你身边的‘钥匙’，就是我们一直在等待的变数。”
他伸出那只金属手掌，掌心向上。一道全息投影在他手心展开，显示出方舟科技那座金字塔总部的三维结构图。
“你们的目标是发布会现场，对吗？但那里的‘净化力场’，就算是只苍蝇也飞不进去。不过，我们有办法。”
他在结构图上一点，一条隐藏的线路从金字塔底部延伸出来。
“这是一条几十年前就废弃了的维修通道，直通金字塔的核心能源室。我们可以带你们进去。”K收起投影，目光灼灼地看着陈阳，“这就是我们的橄榄枝。”
陈阳心头一跳：“条件呢？”
“很简单。”K的嘴角勾起，“阿零小姐完成她的使命之后，我们要那个‘钥匙’。”
阿零的身体猛地一僵。
“别紧张，小姑娘。”K的电子眼似乎能看穿人心，“我们对支配时间线没兴趣。那种力量，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我们要做的，是彻底销毁它，让任何人，无论是教会还是我们，都再也没有机会去触碰它。”
陈阳陷入了沉思。
这听起来是一个无法拒绝的提议。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可这个所谓的“朋友”，看起来也绝非善类。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会来？”陈阳问。
“我们一直在监控时空波动。像你们这样不加掩饰地直接跃迁到城市上空，就像在漆黑的房间里点燃了一个核弹，想不被发现都难。”K嘲讽地笑了笑，“教会那帮蠢货以为是恐怖袭击，但我们知道，是‘变数’来了。”
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芯片，扔给了陈阳。
“这是‘幽灵’芯片，能暂时屏蔽你们的能量信号，让你们在‘下城’自由行动。给你们三个小时考虑。发布会将在六个小时后开始，时间不多了。”
K转身，准备没入更深的黑暗中。
“记住，司机。”他没有回头，“在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正义，只有不同的立场。对我们来说，你是打破棋盘的锤子。但对教会来说，你是必须清除的病毒。怎么选，看你自己了。”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垃圾山后面。
陈阳握着那枚冰冷的芯片，抬头望向地下空间顶部的某个通风口。从那里，隐约能看到远处那座白色金字塔射向天空的光柱。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从远方传来的，教会飞行器巡逻的引擎轰鸣声。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