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半夜的敲门声
哐！哐！哐！
夜半时分，砸门声再次响起，一次比一次沉重，撞得老木门簌簌发抖，合页发出濒死的呻吟。
已被折磨了三天的李小白腾地坐起，胸膛剧烈起伏，不是害怕，是怒火彻底击碎了理智。她一把抄起棒球棍，骨节因用力而发白，指着震颤的门，声音低哑：“又来了！哥你聋了吗？”
连日来被当作精神病审视的委屈和愤怒，让她快要爆炸。
沙发上的李明轩瞬间惊醒，屏息倾听。周围死寂一片，只有妹妹粗重的喘息和他自己的心跳。他看向妹妹——她眼中烧着火，牙关紧咬，下颌绷紧，那架势不像自卫，倒要出去拼命。
一股寒意窜上李明轩的脊梁。他压着声音：“小白，冷静。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放屁！”李小白挥开他安抚的手，棒球棍带起风声，“它就在外面！我要砸烂它！”她像头发怒的母老虎赤脚冲向大门。
李明轩箭步上前用身体挡住门，铁箍般抱住她。她身体绷得像石头，手肘肩膀狠狠撞击他，试图挣脱。“滚开！让我看看是哪个王八蛋！”她嘶吼着，纯然的狂怒。
“看着我！”李明轩扳过她的肩膀，迫使她看向自己，“警察来了两次，门上连个影子都没有！你说有人，可连个脚印都没留下，妹妹，你要冷静，这已经不是恶作剧了？”
李小白挣扎一顿。脑中回想空荡的门口，警察怀疑的眼神……。她更暴躁地摇头：“可我他妈听得清清楚楚！就是在砸！”
就在这刹那，撞门声戛然而止。
李明轩感到怀里身体一僵。他慢慢松手，仍挡在门前，太阳穴咚咚直跳。
“怎么了？？？”他气音问。
李小白侧耳倾听，怒容未消，却掺进困惑。“……没了？没声音了！”她烦躁抹脸，眼神凶狠地瞪向那扇诡静的门。“操！”
李明轩拉她手腕，带离门口。她胳膊僵硬抵抗，仍被拖到客厅中央。李明轩按亮所有灯，骤亮的光线刺眼。
“回来几天，还碰到什么怪事？”李明轩小心的问，生怕扯到妹妹哪根神经。
李小白揉着额角，语气冲人：“头晚院里好像有脚步声，轻飘飘的！早上看屁都没有！”她眼神更阴沉，“……但这几天总觉得有东西在窗外盯着！”
“哥，”李小白突然抬头，眼神锐利，“我不是怕，是受不了了！这东西在耍我！”
“我知道。”李明轩挨着她坐下，手臂绕过她背，能感到她肩膀肌肉硬如石头，“天一亮，哥带你弄个明白。”
话音刚落——
哐！！！
一声巨响猛地在耳边炸开！近得似要敲碎头骨！
“啊——！”李小白怒极厉吼，棒球棍猛地向前砸在空处，她踉跄一步，双眼赤红地瞪向声音来源。
李明轩惊跳而起，扫视空荡客厅，依旧什么也没有。
李小白彻底失控。“滚开！”她低吼着全力推开哥哥，双手抓住门把狠狠一拽！
门轴发出刺耳嘎吱，整扇门向内猛弹，几乎脱落。
门开了。
空气凝固。
门外，一只毛色油亮的黄鼠狼，像人般直挺站立，前爪小心捧着一枚散发黄光的玉佩。它尖脸上，嘴角扯出谄媚的笑。
它清清嗓子，口吐人言，尖细却故作沉稳：“小主人，您……”
“嗷——！”李小白短促惊叫，同归于尽的气势瞬间瓦解，她猛地后跳，八爪鱼般缠住哥哥，脸埋在他背后，抖如落叶。三岁上山修道，学了十五年道法，也没学过怎么对付会笑的黄鼠狼精！
李明轩汗毛倒竖，警棍唰地指向门外：“什么东西！退后！”
黄鼠狼精不慌不忙，带着“没见过世面”的无奈表情，人样地摇摇头。它叼起玉佩，迈着悠闲步子，大摇大摆穿过兄妹，跳上沙发，找最舒服的角落靠坐，后腿交叠，前爪将玉佩轻放身旁，跟到了自己家似的。
李小白从哥哥背后偷探出头，见这精怪反客为主，恐惧过后，被戏耍的怒火和半吊子的道术底气慢慢占据上风。她深吸气，强压心跳，缓缓站直，手仍紧抓哥哥胳膊，声音尽力平稳：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想干什么？”她脑中闪过典籍，试探问，“是来拦路讨封的？”
她强作镇定，但发白的手指关节，暴露了内心的紧绷。
“讨封？小主人可真会开玩笑。”黄鼠狼精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尖细却带着一丝不屑，“老黄我在这宅子里修行了三百年，还用得着向您讨封？”
它说着，抬起前爪，指了指自己胸前那撮雪白的毛，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傲气：“再说了，您看我这道行，像是缺那点香火的吗？”
李小白被它这副模样气得够呛，刚想发作，却被李明轩轻轻按住了手。
李明轩盯着黄鼠狼精，眼神锐利：“你既然不是来讨封的，那大半夜的敲我家门，还装神弄鬼的，到底想干什么？”
黄鼠狼精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它慢条斯理地转过头，看向李明轩：“这位想必就是小主人的哥哥吧？果然有几分胆识。”
它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实不相瞒，老黄我今晚来，是有一件要紧的事，要告诉你们。”
李小白和李明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李小白忍不住问道：“什么事？”
“关乎你们家族传承的大事，你们不用怕我，我也算是你们家的半个保家仙，”
黄鼠狼精胡须抖了抖，一双黑亮的眼珠在兄妹俩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茶几的袋子上。
它人立而起，一只前爪像模像样地捋了捋胸前的绒毛，另一只爪子则指向袋子，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咕噜”声。
“咳咳，”它清了清嗓子，努力想让自己的尖细声音显得庄重些，“本仙奔波至此，腹中确实空空。不过嘛……”它的小鼻子用力吸了吸，眼睛眯成一条缝，“这炸鸡的香气，倒是颇为纯正，比山野间的血食精致多了。”
李明轩察觉到它紧盯着袋子的目光，故意拿起袋子又晃了晃。油纸摩擦的窸窣声让黄鼠狼精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脑袋不自觉地跟着袋子的晃动微微偏移。
“先说说，什么家族传承的大事？”李明轩将袋子稍稍拿远了些，语气平稳却不容商量，“说清楚了，这些都是你的。”
黄鼠狼精的视线死死黏在袋子上，嘴角似乎有亮晶晶的痕迹一闪而过。
它赶紧用爪子抹了下嘴，强行把目光转向李小白，试图维持一点“仙家”的体面，但那不断耸动的鼻尖和微微前倾的身体，却彻底暴露了它的急切。
“这个嘛……”它拖长了调子，眼神却忍不住又瞟向炸鸡袋子，“说来话长，是不是边吃边……”
“先说事。”李明轩打断它，语气斩钉截铁。
黄鼠狼精的尾巴尖失望地扫了一下沙发垫，不情不愿地收回目光，砸了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