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令如同投入静默深潭的石子,在暗网世界激起层层涟漪。然而在水面之上,顾氏集团的灾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公之于众,再无任何转圜余地。
我办公室的巨幅屏幕上,正分屏显示着实时的财经新闻和顾氏集团的股价K线图。那条代表股价的曲线,在昨日因林薇薇被捕及董事受贿丑闻触发熔断后,今日刚一开盘,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毫无抵抗地直线下坠,跌幅迅速扩大至百分之十五,再次触及熔断红线!交易所内,顾氏的股票代码后面,刺眼的跌停标志无比醒目。
阿K几乎是屏着呼吸冲了进来,手里拿着平板,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动:“老大!熔断了!又熔断了!财经频道全在头条报道!分析师都在说顾氏已经资不抵债,信用彻底破产,距离强制退市可能只有一步之遥!”
我目光沉静地看着屏幕上那根刺眼的大阴线,以及不断滚动的、充斥着“崩盘”、“史上最大单日跌幅”、“豪门覆灭”等字眼的新闻标题。这一切,不过是早已写好的剧本,按部就班地上演。
“我们之前吸纳的那些顾氏散股……”
“已经按您的指令,在第一次熔断前就全部清仓!”阿K立刻回答,脸上露出解气的神色,“虽然价格低,但也算是在他们彻底变成废纸前,最后捞了一笔!‘澜川’这次做空的收益,更是天文数字!”
加密通讯器上,“孤狼”的信息同步抵达,内容更为冷酷精准:【做空仓位已按计划分批平仓,总收益率超过百分之八百。顾氏集团整体市值蒸发近七成,债权人委员会已准备介入,启动破产重整程序已不可避免。】
这时,我的工作座机刺耳地响起,屏幕上显示是顾氏集团总机的号码。我按下免提键。
“星燃女士吗?”一个完全陌生的、带着焦急和惶恐的男声传来,“我是顾氏集团临时委任的危机公关负责人,姓赵!顾总……顾总他现在联系不上,董事会完全乱了!我们……我们恳请您,能否看在过往……不,无论如何,请您高抬贵手,哪怕只是对外发表一个不再继续针对顾氏的声明?哪怕只是暂时的?给我们一点喘息的时间,求您了!”
声音里充满了走投无路的哀告。
我看着屏幕上依旧在不断刷新的、关于顾氏各类负面新闻的推送,语气没有任何波澜:“赵先生,我想你搞错了。导致顾氏走到今天的,是你们自己长期的管理不善、决策失误,甚至涉嫌违法犯罪。与我是否发表声明,毫无关系。市场,做出了它的选择。”
“可是……”
“没有可是。”我直接打断他,“如果顾氏还想保留最后一点体面,现在该做的,是积极配合调查,妥善处理债务,而不是来我这里做无谓的乞求。”
不等对方再说什么,我结束了通话。
几乎在电话挂断的下一秒,我的私人手机再次疯狂震动起来,依旧是顾宇兰。我没有理会,任由铃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徒劳地回响,最终归于沉寂。
阿K看着这一切,忍不住低声道:“老大,顾家……这次是真的完了。”
我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对面那栋曾象征着财富与权势的顾氏大厦,在灰蒙蒙的天空下,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颓败。
“完了?”我轻轻重复,目光锐利如刀,穿透玻璃,仿佛能直视那大厦内部正在上演的混乱与绝望,“这还不够。”
加密通讯器屏幕亮起,是秦峥(风弈)发来的信息,内容瞬间攫取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西南山区初步核实反馈!确认存在一户李姓人家,约九年前收养一名男婴,来源不明,孩子取名‘李辰’,年龄与推算高度吻合!‘鸢尾’人员已设法拍到一张模糊的远景照片,正在传输!】
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指尖微微发紧。
照片传输完成,在加密通讯器的小屏幕上加载出来。画面有些模糊,是在一个山村的土路边,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旧衣服的瘦小男孩的背影,正背着一个比他身子还大的背篓,里面似乎装着柴火。看不清面容,但那孤单却挺直的背影,莫名让我心头一酸。
李辰……辰辰……
是他吗?会是我的辰安吗?
巨大的希望与不敢确认的惶恐交织在一起。
我立刻回复秦峥,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锁定具体位置。准备行程,我亲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