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蛛网,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
赵天恒身后的十几名弟子,皆是内门之人,修为最低的也有炼气五层。尤其是他身边那两名气息沉稳的青年,赫然已是炼气七层的好手。
这股力量,用来对付一个刚刚晋升内门的炼气六层弟子,可以说是杀鸡用牛刀,摆明了不给沐瑶清任何生路。
“赵天恒,宗门之内,残害同门,可是重罪。”沐瑶清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紧张。她纤细的手,已经轻轻握住了腰间的短剑剑柄。
“重罪?”赵天恒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病态地笑了起来,“哈哈哈!沐瑶清,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在这荒无人烟的黑风林里,只要把你杀了,再伪装成被妖兽袭击的模样,谁会知道是我们做的?我哥哥是赵天穹!执法堂,更是我赵家说了算!谁会为了一个死了的天才,去得罪一个活着的天才?”
他的话语,赤裸裸地揭示了修真界最残酷的法则——死人,是没有任何价值的。
“原来如此。”沐瑶清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依旧平静得可怕,“看来,你们是打定主意,要在这里杀我了。”
“废话少说!”赵天恒身边,一名炼气七层的刀疤脸弟子不耐烦地喝道,“赵师弟,跟这小贱人啰嗦什么?直接拿下,是杀是剐,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说罢,他便要上前动手。
“慢着。”赵天恒却抬手拦住了他。
他死死地盯着沐瑶清那张清丽绝俗却又冷漠如冰的脸,心中那股因嫉妒与不甘而生的火焰,疯狂地燃烧着。他要的,不只是杀死她,他还要在杀死她之前,彻底摧毁她那份高高在上的骄傲!
他一步步上前,脸上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感,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沐瑶清,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跪下来,像条狗一样求我。把你从宗门大选中得到的所有奖励,还有药尘长老赐给你的一切,都乖乖交出来。然后,再自废修为。或许,我会大发慈悲,留你一个全尸。”
他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最恶毒的羞辱。
他期待着,幻想着,能从沐瑶清的脸上看到恐惧、看到绝望、看到崩溃。
然而,他失望了。
沐瑶清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清晰的情绪。
不是恐惧,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深深的怜悯。
“赵天恒,”她轻轻地开口,声音飘忽,仿佛来自遥远的时空,“你知道吗?我曾经,真的以为你会是我的良人。我还记得,三年前的杏花树下,你对我说,此生非我不娶,若违此誓,便叫你……道基崩毁,仙路断绝。”
赵天恒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件事,是他与沐瑶清之间最私密的过往,除了他们二人,绝无第三人知晓!她……她为何会在此刻,提起这个几乎被他遗忘的誓言?
一种莫名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悄然爬上。
沐瑶清没有理会他的惊愕,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那时,真的信了。我将我所有的天真,所有的信任,都给了你。结果换来的,却是穿心一剑,剖骨之痛。”
她的声音很轻,却如同最沉重的巨锤,一锤一锤,狠狠地砸在赵天恒的心脏上。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赵天恒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剖骨之痛?
这个词,就像一道禁忌的魔咒,触动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因为,这正是他和柳菲雪计划中,要对沐瑶清做的事情!
她怎么会知道?难道……难道她能看穿人心?
不,不可能!
一定是巧合!一定是她为了扰乱我心神,故意胡编乱造的!
“妖言惑众!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赵天恒色厉内荏地咆哮起来,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惊慌,“给我上!杀了她!出了任何事,我赵天穹一力承担!”
他身后的十几名弟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听到命令,立刻齐声应和,十数件法器带着各色光芒,如同狂风暴雨般,朝着场中那道纤细的身影,狠狠地砸了过去!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沐瑶清被轰成一滩血肉的凄惨下场。
然而,就在所有攻击即将临身的瞬间,沐瑶清的身影,动了。
“御风术!”
她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残影,真身却如同风中柳絮,以一种违反常理的轨迹,从那密不透风的攻击网络中,飘然穿过。
“什么?!”
那名刀疤脸弟子大惊失色。他们的合击,足以将一头铁甲犀牛都轰成碎片,竟然被她如此轻描淡写地躲了过去?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沐瑶清的身影,已经如鬼魅般,贴近了一名炼气五层的弟子。
“太慢了。”
冰冷的声音,仿佛死神的低语,在那名弟子的耳边响起。
那名弟子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即,一股剧痛从他的丹田处传来。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到沐瑶清手中的短剑,不知何时,已经刺穿了他的气海。
灵力,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疯狂地流逝。
“我的修为……我的修为!”他发出了绝望的惨嚎。
沐瑶清一击得手,看都未曾看他一眼,脚尖在地面一点,身形再次消失。
“小心!她身法诡异!”刀疤脸又惊又怒,大声提醒。
但,已经晚了。
沐瑶清的身影,如同穿花蝴蝶,在十几名弟子组成的包围圈中,肆意穿梭。她的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一声惨叫,以及一名弟子修为被废。
她的剑,不致命,却比致命更狠。
她废的,是丹田,是气海,是他们身为修士的根基与未来!
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前世三百年的战斗经验,让她对战局的把握、对时机的捕捉,都达到了一个炉火纯青的地步。这些温室里长大的内门弟子,在她眼中,破绽百出,如同三岁的孩童。
“不……不要过来!魔鬼!你是魔鬼!”
剩下的弟子彻底崩溃了。他们看着如同死神般收割着同伴的沐瑶清,再也没有了半分战意,怪叫着四散奔逃。
转瞬之间,场中,便只剩下了赵天恒,和那两名炼气七层的弟子。
“废物!”刀疤脸气得目眦欲裂,他与另一名同伴对视一眼,同时发出一声怒吼,一刀一剑,带着凌厉的罡风,左右夹击,封死了沐瑶清所有的退路。
他们到底是炼气七层,实力远非刚才那些人可比。
面对这雷霆万钧的一击,沐瑶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凝重。
但,也仅仅是一丝凝重而已。
“风吟,剑一。”
她手中的普通短剑,第一次,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嗡鸣。一道淡青色的剑芒,在剑尖吞吐不定。
随即,她出剑了。
那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却快到了极致,仿佛一道划破黑夜的流光。
叮!叮!
两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几乎同时响起。
刀疤脸和另一名弟子只觉得虎口一震,一股沛然巨力传来,手中的法器险些脱手而出。
他们骇然地发现,沐瑶清竟然后发先至,以一剑,同时荡开了他们两人的全力一击!
怎么可能?!
她明明只有炼气六层!
不等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沐瑶清的身影已经欺身而上。
“风杀,剑二。”
漫天的剑影,瞬间将两人笼罩。每一道剑影,都带着凌厉的杀机,却又虚实难辨。
两人疲于奔命地抵挡着,身上很快便多出了数十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衣袍。
“啊!”
终于,刀疤脸一个不慎,被一道剑影划破了手筋,手中的长刀脱手飞出。
沐瑶清抓住这个破绽,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将他踹得倒飞出去,口喷鲜血,生死不知。
另一名弟子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恋战,转身便要逃跑。
沐瑶清又岂会给他机会?
一道剑光闪过,那名弟子的双腿腿筋,被齐齐挑断,惨叫着扑倒在地。
至此,除了赵天恒,所有人,都失去了战斗力。
整个林间空地,只剩下浓郁的血腥味和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沐瑶清手持滴血的短剑,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了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瘫软在地的赵天恒。
“不……不要过来……”赵天恒惊恐地向后挪动着身体,裤裆处,传来一阵骚臭的湿意。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短短数日,那个在他眼中可以随意拿捏的废物,会变得如此可怕?
沐瑶清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再也没有了那丝怜悯,只剩下无尽的冰冷。
“现在,你还觉得,你能决定我的生死了吗?”
她抬起脚,狠狠地踩在了赵天恒的右臂之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啊——!”
赵天恒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
沐瑶清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动容。她俯下身,在那张因剧痛而扭曲的脸庞旁,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冰冷地说道:
“回去告诉赵天穹,他的狗,我替他管教了。”
“下一次,断的,就不是胳膊了。”
说罢,她再也不看地上的这群废物一眼,转身,飘然离去。
只留下赵天恒,抱着自己断掉的胳膊,在无尽的痛苦与恐惧中,疯狂地嘶吼着。
远处的一棵巨树之巅,一道身背长剑的冷峻身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轩辕澈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这身法……这剑招……绝非外门弟子所能拥有。”他喃喃自语,“这个小师妹的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有趣,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