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剑锋穿透丹田,灵力如决堤江河般疯狂奔涌而出。
沐瑶清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那柄她亲手为未婚夫赵天恒炼制的“天枢剑”,此刻正插在自己腹中,剑柄稳稳地握在她此生最信任的男人手里。
“为……为什么?”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声音嘶哑。
赵天恒俊朗的面容上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一种病态的狂热与解脱。他凑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混杂着最恶毒的低语:“瑶清,别怪我。谁让你天生一块玲珑剑骨,却不知好歹?菲雪她……比你更配得上它!”
不远处,她最好的闺友柳菲雪正倚在一位玄衣男子怀中,笑靥如花。那男子气质卓绝,却又带着深不见底的邪异,只是淡漠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在欣赏一出早已写好剧本的戏剧。
“七绝散”的药力在四肢百骸蔓延,废掉了她最后一丝反抗的可能。她眼睁睁看着赵天恒抽出长剑,带出一捧滚烫的心头血,然后,另一柄锋利的匕首,在她眼前缓缓划下……
剧痛淹没了意识。
宗门覆灭的烈火,师尊不甘的怒吼,同门绝望的哀嚎,与丹田被剖开的剧痛交织在一起,化作永恒的黑暗。
……
“嘶——!”
猛烈的刺痛从双眼传来,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在眼眶中搅动。沐瑶清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猛地从床上坐起。
映入眼帘的,不是血流成河的缥缈宗山门,也不是赵天恒那张狰狞的脸,而是一间简陋却熟悉的木屋。屋内的陈设简单至极,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一个蒲团,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这是……她尚未成为内门弟子时,在外门居住的房间!
沐瑶清呆住了,她下意识地伸出双手,那双手白皙纤细,虽然有些薄茧,却光洁完好,没有一丝伤痕。她颤抖着抚上自己的小腹,丹田之处平坦温暖,灵力虽然微弱,却如溪流般安然流淌,那块与生俱来、温润如玉的玲珑剑骨,完好无损。
“吱吱!”
一声虚弱的叫声从枕边传来。一只巴掌大小、通体雪白的毛茸茸小兽正蜷缩在那里,正是她的灵宠,吞天神鼠“团子”。此刻的团子病恹恹的,连最喜欢的灵果都啃不动,只是担忧地蹭着她的手背。
不是梦!
她……回来了!
她重生回到了三百年前,回到了宗门大选前夕,回到了所有悲剧尚未发生之时!
“赵天恒……柳菲雪……”沐瑶清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声音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彻骨的冰寒。前世的天真与纯良,早已随着那穿心一剑,被埋葬在了血与火的地狱之中。
就在此时,眼中的剧痛再次袭来。她的眼前不再是木屋的景象,而是浮现出无数血色的画面——赵天恒的狞笑,柳菲雪的得意,那玄衣男子的漠然,以及自己被活剖剑骨,在无尽痛苦中死去的场景……一幕幕,无比清晰,仿佛诅咒。
“啊!”沐瑶清痛苦地捂住双眼,神魂都在战栗。
许久,剧痛缓缓退去。她放下手,走到桌前的水盆边,看向自己的倒影。
水中的少女,面容清丽绝俗,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稚嫩与青涩。但那双眼眸,却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她的瞳孔深处,仿佛有两道古老而神秘的金色轮盘在缓缓旋转,其中流转着晦涩难懂的符文,似乎能洞悉世间一切因果,勘破过去未来。
轮回仙瞳!
前世宗门覆灭之际,她拼死保护的宗门至宝“轮回仙瞳”在最后关头打入了她的眉心。原来,不是至宝被毁,而是它带着自己的神魂,逆转了三百年的光阴!
这双眼睛,便是她此生最大的依仗!
她闭上眼,心念微动,关于赵天恒和柳菲雪的未来画面便在脑海中闪现。她清楚地“看”到,三天之后,就是宗门大选的日子。赵天恒会像前世一样,借口为她庆祝,在酒水中下入“七绝散”,待她修为尽失,便会与柳菲雪一起动手,夺她剑骨!
三日!
留给她的时间,只有三日!
以她现在仅仅炼气三层的修为,和一个病恹恹的灵宠,想要对抗已是炼气五层的赵天恒,无异于痴人说梦。更何况,赵天恒的哥哥赵天穹已是内门弟子,在宗门内小有势力。
逃?青玄界之大,又能逃到哪里去?一旦被他们发现,下场只会更惨。
沐瑶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前世三百年的血泪教训,让她早已明白,修真界,弱肉强食,求人不如求己。愤怒与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唯有绝对的理智与狠辣的手段,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她开始疯狂地搜索前世的记忆,寻找一切可能破局的机缘。她现在如同一只蝼蚁,必须找到一根足够粗壮的“大腿”,才能在赵氏兄弟的碾压下活下来。
宗门之内,谁能成为她的靠山?
执法堂的长老们大多与赵天穹交好;传功堂的长老古板严苛,绝不会为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破例……
一个个名字被她否决。
突然,一个脾气火爆、性格孤僻、但极为护短的身影闯入了她的脑海。
丹峰峰主,药尘长老!
一位元婴期的大修士,整个缥缈宗唯一的四品炼丹宗师,地位尊崇,连宗主都要礼让三分。
前世,沐瑶清曾听闻一桩宗门秘闻。就在这一年的宗门大选前夕,药尘长老得到了一株天地奇珍“冰魄龙涎草”,却因不知正确的培育之法,导致神草濒临枯死。为此,他迁怒了整个丹峰的弟子,闭门不出,谁也不见。直到数年后,他才从一本残缺古籍中找到方法,救活了神草,但也错过了最佳的炼丹时机,引为平生憾事。
而那救治之法,沐瑶清恰好知道!
前世她成为丹道宗师后,曾在一处上古洞府中,得到过一本完整的《异草图鉴》,其中详细记载了冰魄龙涎草的习性——此草至寒,却需伴生灵物“紫猴花”的阳气中和,方能存活。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雪中送炭,远胜锦上添花。若能借此机缘搭上药尘长老这条线,别说区区赵天恒,就算是他的哥哥赵天穹,也不敢再轻易动她!
只是,药尘长老脾气古怪,丹峰更是宗门禁地,寻常弟子根本无法靠近。想要见到他,并让他相信自己一个外门弟子的话,难如登天。
沐瑶清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渐晚。
时间紧迫,不容再有半分犹豫。
她走到床边,将虚弱的团子小心翼翼地捧入怀中,用自己微弱的灵力温养着它。小家伙舒服地蹭了蹭,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团子,别怕。”沐瑶清轻声说道,像是在对灵宠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我们。失去的,我会亲手夺回来;背叛我的,我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令人心悸的冰冷与决绝。
水盆的倒影中,少女的眼眸深处,金色的轮盘缓缓转动,映出的,是尸山血海与滔天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