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窗外的北风还没歇,靳老汉就披着棉袄从东窑走了出来。
他没去厨房生火,而是径直走到西窑门口,抬手敲了敲房门:“长安,起来了,分家。”
屋里的靳长安还在睡,迷迷糊糊听到 “分家” 两个字,一下子就清醒了。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看了一眼身边还在熟睡的珍珠和孩子们,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打开了房门。
“爹,真要分啊?” 靳长安挠了挠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昨天晚上的事还在他脑子里转,他总觉得爹是气头上才说的分家。
“嗯,分。” 靳老汉点了点头,语气不容置疑,“早分早清净,省得以后再闹矛盾。”
他领着靳长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开始分配房屋:“西窑归你和珍珠,你们带着三个孩子住,宽敞点。中间的窑给你娘,她一个人住也够了。东窑之前是杂物间,我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住东窑。”
靳长安跟着爹走到东窑门口,推开门一看,里面的杂物都已经被搬到了下房,只剩下一张旧炕和一个破衣柜和一副褥子和棉被,收拾得还算干净。
“爹,那您住这儿……” 靳长安看着简陋的东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没事,我一个人住,怎么都好。” 靳老汉摆了摆手,又领着他去看李秀兰的屋子,“你娘屋里的东西,她当初嫁过来的那套祖传的古董组合柜、古董嫁妆盒、古董瓷瓶、古董梳妆台,都在原地没动,还是她的。”
靳长安走进中间的窑,看到那些熟悉的古董家具,心里松了口气 —— 娘最宝贝这些东西,要是动了,她肯定又要闹。
接下来是田地和菜园。
“田里的三亩地都归你管,平时的耕种浇水你负责,收麦子和大豆的时候,我会过来帮忙。” 靳老汉指着院外的田地,对靳长安说,“院子里的菜园,按照窑的顺序,一人管一分,你管西窑这边的,你娘管中间窑这边的,我管东窑这边的,互不干扰,自己种自己吃。”
靳长安一一应着,把爹说的话都记在心里。他知道,这次爹是认真的,分家的事已经定了,再也改不了了。
珍珠抱着小雪松,站在西窑门口,看着靳老汉和靳长安忙碌的身影,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她对这个家早就失望透顶了,分不分家,对她来说都一样,只要能安安静静地带着孩子过日子,就够了。
她转身回屋,若无其事地哄着三个孩子。团团和圆圆还不知道分家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今天家里的气氛有些不一样,乖乖地坐在炕上玩玩具,小雪松则在妈妈怀里睡得香甜。
李秀兰得知分家的消息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哭闹,而是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她把装满满月酒礼钱的盒子抱在怀里,呆呆地坐在炕上,眼神空洞。
那盒子里的钱,是她昨天数了又数的宝贝,可现在抱在怀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看着屋里熟悉的古董家具,想起自己嫁过来这么多年,虽然吵吵闹闹,可一家人终究是在一起的,现在分了家,她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往日的戾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她坐了很久,直到太阳升到头顶,才慢慢起身,把钱盒子藏到了古董组合柜的最里面。
靳老汉闲不住,分家的事一忙完,就去下房牵了骡子,套上骡车,准备出去接活。
“爹,您这是要去哪儿?” 靳长安看到爹要出门,赶紧问道。
“去镇上看看,有没有白事的活。” 靳老汉一边整理马车,一边说,“拉一车孝女能赚 5 块钱,够我自己花一阵子了。”
他说完,就赶着骡车出了门,骡车轱辘在黄土路上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响,很快就消失在了村口。
靳长安看着爹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转身回了西窑,看到珍珠在哄孩子,突然想起自己还有木工活没做完。
他从杂物房里翻出之前没做完的小板凳,又找了几块木板和锯子,坐在院子里,开始捣鼓他的木匠活。他知道,这次是真的分家了,以后这个家就要靠他自己撑起来了,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好吃懒做了。
珍珠在屋里看着靳长安认真干活的样子,却高兴不起来。她知道,靳长安这次的改变坚持不了多久,可她还是希望,他能真的变好,能为这个家,为三个孩子,承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靳长安锯木头的 “沙沙” 声,还有孩子们偶尔发出的笑声。
李秀兰在中间的窑里,没有出来,也没有吵闹,不知道在做什么。
东窑里空荡荡的,只有靳老汉留下的几件旧家具,静静地立在那里。
太阳慢慢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靳老汉赶着骡车回来了,骡车上还放着一些刚买的粮食和蔬菜。
“爹,您回来了。” 靳长安看到爹,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迎了上去。
“嗯,接了个活,明天去拉孝女。” 靳老汉笑了笑,把粮食和蔬菜分给靳长安一些,“这些你拿回去,给珍珠和孩子们做点好吃的。”
靳长安接过粮食和蔬菜:“谢谢爹。”
珍珠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看着靳老汉手里的东西,轻声说:“爹,您也累了一天了,进来歇会儿吧。”
靳老汉摇了摇头:“不了,我回东窑歇着就行,你们赶紧做饭吧,孩子们该饿了。”
他说完,就提着剩下的粮食和蔬菜,回了东窑。
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靳长安去厨房做饭,珍珠则在屋里看着孩子们。
李秀兰还是没有出来,中间的窑里一片漆黑,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了。
珍珠抱着小雪松,坐在炕边,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满是感慨。
分家了,或许这对他们来说,真的是一件好事。
至少,以后不会再因为一点小事就吵吵闹闹,至少,她能带着孩子们,过几天安静的日子。
可她也知道,平静的日子或许不会长久,靳长安的懒惰,李秀兰的刻薄,这些都不会因为分家而改变。
她只能默默地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勇敢,为了三个孩子,她必须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