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进来时，眼睛还是红的。
四十多岁汉子，手上茧子厚，指甲缝里洗不净的油污。他盯着陆晨，“厂长，你说能给五千？”
陆晨从抽屉里拿出个信封，推过去。“这是三千，我私人攒的。剩下两千，明天下午给。”
老刘没接。“为啥？”
“因为明天下午，我需要你带人做出五十台mp3样品。”陆晨拉开账本，“你老婆的病，手术费还差六万。做完这批样品，我先预支你两万。后续订单下来，再补四万。”
老刘呼吸重了。“样品？卖给谁？”
“我。”陆晨合上账本，“王叔说你修机器是把好手，改生产线呢？”
“给图就能改。”
“好。”陆晨从桌上扯过张白纸，拿起铅笔。线条流出来，方正的轮廓，极薄的机身，正面只有一个圆形按键和窄边屏幕。“外壳用库存的白色塑料，打磨哑光。屏幕换成库存里最小的那块1.5寸。”
老刘凑近看。“这……按键呢？就一个？”
“长按开关机，短按播放暂停，旋转调节音量。”陆晨在圆键周围画了圈虚线，“结构能做到吗？”
老刘皱眉想了想。“得改模具，但库存有类似件……可以试试。”
“UI界面。”陆晨翻过纸，画了几个方块，“黑底，白色字体，只显示歌曲名、时间、电量。字体调细，对齐左侧。”
“这太素了吧？”王建国插话，“现在流行的都是彩屏，带视频——”
“我们卖的不是功能。”陆晨放下笔，“是设计感。王叔，你去电子市场找‘锐意设计’，是个小工作室。问他们愿不愿意接UI优化，报酬用后续订单分成谈。”
“人家能信？”
“把这张图给他们看。”陆晨把设计稿递过去，“告诉他们，这是下一代随身听的样子。”
王建国拿着纸走了。
陆晨转向老刘。“电芯用库存里容量最大的，主控芯片刷我待会儿给你的固件。重点：续航标称要做到四十小时以上。”
“四十小时？！”老刘瞪大眼，“现在市面最好的也就二十小时！”
“所以是‘标称’。”陆晨点开电脑，找到个加密文件夹——原身居然还会藏东西。里面有几个测试版固件，功耗优化做得不错。“刷这个，关掉所有后台功能。实际能到三十小时就行。”
老刘接过U盘，沉默几秒。“厂长，你跟我说实话。这东西，真有人买？”
“不知道。”陆晨实话实说，“但不试，厂子下周一就被封了。你老婆的手术费，也等不起。”
老刘攥紧U盘，信封还是没拿。“样品做出来再说。钱……先给更需要的人。”他转身往外走，到门口停住，“陆厂长，你跟你爸不太一样。”
“哪不一样？”
“老陆总不会画饼。”老刘说，“但饼要是真的……”他没说完，带上门。
陆晨坐回椅子。任务面板悬在视野角落：18:32:17。他揉揉眉心，前世熬夜看方案的记忆涌上来。2008年，ipod classic还在卖两千多，国产mp3陷在价格战里，造型土，音质渣。但智能机还没普及，听歌需求还在。
他需要一笔快钱。
电话响了。是王建国。“小晨，锐意那边有点兴趣，但他们老板想当面聊。还有个事……”声音压低，“周大海刚打电话，说咱们欠他那批塑料款，最迟明天必须结二十万，不然就带人来搬设备。”
周大海，本地原料供应商，父亲的老关系。
陆晨看了眼时间。“告诉他，我今晚请他吃饭。地点他定。”
“小晨！我们现在哪有钱——”
“去安排。”陆晨挂断。他起身走到父亲照片前，玻璃板下压着张名片：金辉电子采购部副经理，李明。赵广富的表弟。
他抽出名片，拿起座机。
拨号。
响了三声，接听了。“喂？”
“李经理，我是晨光陆晨。”
那头沉默两秒，传来笑声。“陆厂长啊，传真收到了吧？不是我不讲情面，你们延误太严重——”
“耽误李经理一分钟。”陆晨语速平稳，“金辉现在主推的199元蓝牙耳机，月销量大概三万副，毛利率百分之二十左右。对么？”
“……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款耳机的主板，是我们做的。”陆晨说，“成本我能压到十八块五，比你现在供应商低两块。良率我能提到百分之九十九。”
李明不笑了。“陆厂长，现在说这些没意思。订单已经取消了。”
“取消的只是耳机订单。”陆晨说，“如果我有一款产品，能让金辉的月利润增加三十万以上，李经理有兴趣听听吗？”
“什么产品？”
“明天下午，我带着样品去你办公室。”陆晨说，“如果李经理觉得不值，我转身就走。如果觉得值——”他停顿，“我要五万块现金定金，和一张二十万的原材料赊欠条。”
电话里只剩呼吸声。
“李经理，”陆晨补了一句，“这通电话我录音了。赵广富给你开的价，是晨光厂到手后，分你三成干股，对吧？”
啪。
电话被挂断。
陆晨放下听筒，手心有汗。虚张声势，但有效。李明需要时间消化威胁，至少今晚不会催赵广富动作。
他坐回桌前，打开系统面板。【绝地求生（一）】倒计时：17:48:22。
还有十七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