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解释含糊其辞,但托克军士没有继续追问。在战火纷飞的前线,他见过太多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情,有些灵能者确实拥有奇特的能力。只要对方目前是站在帝国一边,他愿意暂时搁置疑虑。
“保持你的‘感觉’。”托克军士只是简单地说,“我们可能还需要它。”
他们继续前进。随着越来越深入回廊,伊桑隐约感觉到周围的环境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空气中那种属于混沌的、令人不安的灵能压迫感似乎在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空洞、更加冰冷的感觉。仿佛他们正在接近某个巨大的、缺乏生气的虚空。
托克军士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脸上露出一丝希冀。“快到了……废船坞区域就在前面。那里靠近机库边缘,直接暴露在虚空之下,混沌的力量会受到天然抑制。”
希望再次浮现。然而,就在他们经过一个拐角,前方出现一个更加宽敞的、连接着数个通道口的圆形大厅时,伊桑猛地停下了脚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等等!”他低声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托克军士立刻举起拳头示意停止,警惕地扫视着空旷的大厅。“怎么了?”
伊桑闭上眼睛,灵能感知如同受惊的触角般向前延伸。大厅本身看起来空无一物,但在大厅另一侧的一个主要通道入口处,他感觉到了一股极其隐蔽、但却带着致命威胁的灵能波动。那波动充满了诡诈、耐心和一种……等待猎物上钩的冰冷恶意。
不是恐虐那狂暴直接的气息,也不是纳垢那黏腻的腐化……这是……
“有埋伏……”伊桑的声音干涩,“是……另一群。更……狡猾。”
托克军士的心沉了下去。奸奇的信徒?他最不想遇到的对手。
圆形大厅一片死寂,只有远处机库核心区域隐约传来的轰鸣如同背景噪音般回荡。惨白的照明灯将金属地面和墙壁照得一片清冷,看不到任何活动的身影。但伊桑那清晰的、带着恐惧的警告,让托克军士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起来。
奸奇信徒的埋伏。这些玩弄阴谋和诡计的家伙,比直来直去的恐虐狂战士更加难缠。他们不会正面冲锋,而是会利用陷阱、幻象和心理战术,将猎物一点点逼入绝境。
托克军士迅速打了个手势,示意伊桑和巢都工人紧贴墙壁,借助大厅入口处的结构阴影隐藏身形。他本人则半蹲下来,爆弹枪的枪口如同毒蛇般,缓缓扫过大厅对面的那几个通道入口,试图找出埋伏的痕迹。
“能感觉到具体位置吗?多少人?”托克军士压低声音问伊桑,目光依旧锐利地搜索着。
伊桑艰难地集中精神,但那股充满恶意的灵能波动如同隐藏在雾气中的匕首,飘忽不定,难以锁定。它似乎弥漫在整个大厅出口区域,干扰着他的感知。“不清楚……很多……或者……很会隐藏……”他额头渗出冷汗,脑海中的低语因为靠近奸奇的力量而变得有些扭曲,充满了窃窃私语般的诱惑和谎言。
巢都工人紧紧抱着自己(他的激光长枪丢失了),牙齿都在打颤,绝望地看着眼前看似空旷、实则杀机四伏的大厅。回去的路已经被恐虐信徒堵死,前进的道路上又有奸奇信徒埋伏,他们仿佛被困在了一个无形的绞索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压抑的寂静几乎让人发疯。托克军士知道,僵持下去对他们不利。奸奇的信徒最有耐心,他们可以等上几天几夜,而自己这边弹药物资匮乏,还有两个几乎没有战斗力的平民。
必须冒险一试。
他仔细观察着大厅的地面、天花板和墙壁,寻找可能存在的陷阱或者火力点。然后,他指了指大厅侧方一条相对狭窄、似乎通往维修管道的分支小路。
“那边。”托克军士对伊桑和巢都工人说,“我吸引注意力,你们沿着墙边,快速冲进那条小路!别回头!”
不等两人反应,托克军士猛地从掩体后探出身,对着大厅对面那几个通道入口的方向,扣动了爆弹枪的扳机!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瞬间打破了死寂,爆弹在大厅另一端炸开,激起一片金属碎屑和火花!
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同时,异变陡生!
大厅对面那几个看似空无一物的通道入口处,空气如同水波般一阵扭曲,七八个身披蓝色与银色长袍、戴着乌黯金属鸟喙面具的身影凭空显现!他们手中握着镶嵌着诡异水晶的法杖或是散发着幽光的爆弹枪,显然早已利用幻象隐藏在此!
与此同时,大厅中央那片空旷的地面上,突然亮起数个复杂的、闪烁着蓝色能量的符文法阵!一股强大的、带着混乱与扭曲意志的灵能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墙壁般,向着托克军士藏身的方向席卷而来!
“快走!”托克军士一边对着现身的奸奇信徒持续射击,一边对着伊桑和巢都工人大吼。
伊桑一咬牙,拉着几乎吓傻的巢都工人,沿着墙壁阴影,拼命向着那条侧方的维修小路冲去!
爆弹横飞,灵能激荡。托克军士用精准的火力暂时压制了那几个现身的奸奇信徒,但更多的蓝色符文在大厅各处亮起,空气中弥漫起一股臭氧和烧焦羽毛的混合怪味,显然是更强大的法术正在酝酿。
就在伊桑和巢都工人即将冲进那条狭窄小路的瞬间,伊桑眼角的余光瞥见,在小路入口内侧的阴影中,一个之前完全没有被感知到的、更加瘦小的奸奇信徒,正无声无息地举起了一柄镶嵌着粉色水晶的匕首,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计谋得逞的笑容,目标直指跑在前面的巢都工人的后背!
他的灵能隐藏得如此之好,直到这最后一刻才暴露出致命的獠牙!
巢都工人对此毫无察觉,依旧拼命向前奔跑。
伊桑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来不及思考,也来不及做出任何物理上的阻拦。在极致的危急关头,他灵魂深处那缕与索莫斯连接的灰色辉光,仿佛被这纯粹的恶意和诡诈所刺激,自主地、剧烈地脉动起来!
一股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意念瞬间充斥他的脑海,不再是模糊的指引,而是一个清晰的、强制的指令——
……凝滞……彼处……
伊桑几乎是本能地,将全部的精神力,遵循着那指令,如同投射出一支无形的、绝对寒冷的箭矢,精准地射向了那个隐藏在阴影中的、即将发动背刺的奸奇信徒……手中的那柄粉色水晶匕首!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
时间仿佛在那个小小的范围内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个奸奇信徒脸上计谋得逞的笑容凝固了,他挥动匕首的动作僵在了半空,那柄散发着诡异粉光的匕首,从尖端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覆盖上了一层灰白色的、仿佛岩石般的物质,并且这灰白色如同瘟疫般向着刀柄和他的手掌蔓延!
信徒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愕和……一丝恐惧?他试图松开匕首,却发现自己的手指仿佛也被那诡异的灰白色物质粘合、固化,无法动弹!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他的攻击,也让他精心维持的灵能隐藏出现了一丝裂隙。
“那边还有!”托克军士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灵能波动和那诡异的凝固现象,他调转枪口,毫不犹豫地对着那个僵住的奸奇信徒扣动了扳机!
砰!
爆弹精准地命中了目标,那个信徒连同他手中那柄正在“石化”的匕首,一起在爆炸中化为了四散的碎片!
“走!”托克军士一边更换弹匣,一边对着惊魂未定的伊桑和巢都工人再次吼道。
伊桑猛地回过神,拉着巢都工人,一头钻进了那条狭窄的维修小路,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托克军士打出几发压制性的点射,也且战且退,最终成功退入了小路,并用找到的一些废弃金属板迅速堵住了入口。
大厅里,奸奇信徒们发出了愤怒而困惑的尖啸,他们的埋伏因为一个意想不到的、无法理解的变数——那诡异的“凝固”现象——而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