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苏尘喊了一声。
蝴蝶忍听到了动静,她猛地抬起头。
她看到了那个正在倾倒的水晶瓶。
瓶塞已经松动,深紫色的液体正顺着瓶口涌出,在重力的作用下,即将泼洒出来。
那个位置,正对着她的脸和胸口。
这种浓度的母液,如果不经过稀释直接接触皮肤,会在几秒钟内腐蚀掉皮肉,甚至融化骨头。
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伸手去扶住实验台,或者用日轮刀去挑飞那个瓶子。
但她的手还拿着镊子和矿石,距离太远了。
一道白色的身影闯入了她的视野。
是苏尘。
按照常理,人在失去平衡的时候,本能反应是去抓身边的东西来稳住自己。
如果是那样,苏尘完全可以扶住实验台,或者哪怕是往后倒去,都能避开这场灾难。
他没有去扶桌子,也没有去管那个价值连城的瓶子。
“别动!”
苏尘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响。
下一秒,蝴蝶忍感觉眼前一黑。
苏尘张开双臂,在这个狭窄的角落里,将她整个人死死地抱在了怀里。
“滋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起。
那是液体泼洒在布料和皮肉上的声音。
空气中瞬间腾起一股紫色的烟雾。
“唔——!”
苏尘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其压抑的闷哼。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抱着蝴蝶忍的手臂猛地收紧,力气大得几乎要把蝴蝶忍的骨头勒断。
苏尘感觉自己的半边身子仿佛被扔进了岩浆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
但他没有松手。
相反,他把头埋得更低,下巴抵在蝴蝶忍的头顶,将她整个人完全笼罩在自己的保护圈内。
“咳……咳咳……”
苏尘咳嗽着,因为疼痛,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
蝴蝶忍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被紧紧地箍在这个男人的怀里。
鼻尖萦绕的不再是单纯的药水味,而是一股混杂着男性荷尔蒙、草药清香以及……鲜血烧焦的味道。
她的脸贴在苏尘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那颗心脏正在疯狂地跳动。
“咚!咚!咚!”
每一声都强劲有力,却又带着某种因为痛苦而产生的紊乱。
他……在干什么?
这个平时把钱看得比命还重,遇到危险恨不得躲在最后的家伙,为什么会挡在前面?
明明只要往后退一步就好了。
明明只要不管我就好了。
“苏……苏尘君?”
蝴蝶忍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想要抬头,想要推开他去查看情况。
“别动……”
苏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听起来很虚弱,带着明显的颤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有毒气……别抬头……”
即使在这个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依然是怕挥发的毒气伤到她。
蝴蝶忍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这种感觉很陌生。
自从姐姐死后,她就是蝶屋的支柱,是鬼杀队的虫柱。
她习惯了保护别人,习惯了站在前面,习惯了把所有的痛苦和仇恨都压在那个虚假的笑容下面。
从来没有人,像这样把她当成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女孩。
“你这个……笨蛋……”
蝴蝶忍感觉眼眶有些发热。
她能感觉到有些粘稠温热的液体,顺着苏尘的袖口滴落下来,掉在她的手背上。
是血。
黑紫色的血。
“该死的……亏大了……”
苏尘还在嘟囔着,虽然声音越来越小,但依然改不了那种奸商的口吻。
“这件队服……还没穿几天呢……又要买新的……”
“还有……这瓶毒药……好贵的吧……”
他说着说着,身体开始慢慢下滑。
毒素不仅在腐蚀皮肤,更在顺着血液侵蚀神经。
苏尘感觉自己的眼皮有千斤重。
但他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苦肉计,成功了。
他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努力维持着那个保护的姿势,直到膝盖重重地跪在地上。
“苏尘!苏尘!”
蝴蝶忍终于挣脱了他的怀抱,反手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看到了一张苍白如纸的脸。
原本总是挂着坏笑的嘴角,此刻紧紧抿着,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冷汗。
而他的右臂和半个后背,衣服已经完全消失了,露出了下面紫黑色的、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
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白森森的骨头。
蝴蝶忍的手都在抖。
作为医生,她见过无数惨烈的伤口,甚至亲手解剖过鬼。
“快!香奈乎!小葵!”
蝴蝶忍朝着门外大喊,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和尖锐。
“准备解毒剂!快!”
恐惧像是一只冰冷的手,瞬间攥住了蝴蝶忍的心脏。
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
当年姐姐倒在血泊里的时候,也是这样。
身体一点点变冷,呼吸一点点消失,无论怎么呼喊都没有回应。
“不……不可以……”
蝴蝶忍用力摇晃着苏尘的肩膀,试图把他唤醒。
“别睡!苏尘你这个混蛋!给我醒过来!”
“你不是要钱吗?你不是要报销吗?你醒过来我就给你签字!”
没有反应。
苏尘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得像是一张白纸,身上的血管和嘴唇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
那是毒素攻心的征兆。
蝴蝶忍的冷静在这一刻彻底崩盘。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紫色的眸子里布满了红血丝,像是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她对着门口早已吓傻的香奈乎和小葵嘶吼:“愣着干什么!”
声音尖锐得几乎破音。
“解毒剂!把他所有的解毒剂都拿过来!把药柜里所有的广谱抗毒血清都拿过来!快!”
门口的两人被这凄厉的吼声吓得浑身一哆嗦。
栗花落香奈乎那张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她甚至忘了去拿那一枚做决定的硬币。
神崎葵更是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但她立刻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是……是!”
两人连滚带爬地冲向苏尘之前住的房间。
那是苏尘存放私人药剂的地方。
走廊里传来了翻箱倒柜的声音,玻璃瓶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