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4月5日,清明,平西根据地红石崖练兵场
清明时节的风带着湿意,吹得练兵场边的杨柳抽出嫩条。陈惊雷光着膀子,正带着战士们练习刺杀,步枪的刺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杀!杀!杀!”的呐喊声震得空气都在发抖。他的动作标准利落,每一次突刺都带着一股狠劲,汗水顺着脊背的沟壑往下淌,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湿痕——自从东湾村地道战之后,他被提拔为排长,手下管着三十名战士,训练起来越发严格。
“排长,歇会儿吧!”王小虎跑过来,递上一条粗布毛巾,“尚营长让你练完兵去指挥部一趟,说有重要任务。”
陈惊雷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随手扔给身后的战士:“全体都有,解散休息!下午继续练!”
战士们轰然应诺,三三两两地散开,有的喝水,有的揉着发酸的胳膊,嘴里还在讨论着上午的刺杀动作。陈惊雷整了整军装,快步朝着指挥部走去,心里琢磨着,怕是又有鬼子的据点要端了。
指挥部里,尚营长正对着地图抽烟,看到陈惊雷进来,连忙招手:“惊雷,过来看看这个。”他指着地图上一个标注着“李”字的红点,“李家集据点,离咱们根据地二十里地,驻扎着一个小队的日军和一个中队的伪军,共五十多人,有两挺轻机枪,还有一门掷弹筒。这个据点卡在咱们和冀中根据地的联络线上,最近老在半路截杀咱们的交通员,必须拔掉。”
陈惊雷盯着地图上的李家集,眉头皱了起来。李家集他去过,是个大镇子,据点建在镇子中心的财神庙里,四周砌了高墙,墙上挖满了射击孔,大门是厚厚的铁皮门,硬攻的话,战士们肯定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尚营长,硬攻不行,”陈惊雷斟酌着说,“据点的墙太坚固,咱们的土炸弹炸不开,而且鬼子的掷弹筒威力不小,远距离就能压制我们的火力。”
“我知道,”尚营长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条,“这是冀中根据地传来的情报,据点里的伪军中队长大刘,是本地人,之前是国民党的兵,后来被鬼子俘虏,被逼着当了伪军。他心里一直不愿意跟着鬼子干,还偷偷给冀中根据地送过情报。这次,想让你去策反他,里应外合拿下据点。”
陈惊雷眼睛一亮:“策反?那太好了!只要大刘愿意配合,咱们就能省不少事。”
“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尚营长叮嘱道,“鬼子的小队长松井很狡猾,对伪军看管得很严。你得想办法悄悄联系上大刘,不能让鬼子发现。我已经让老宋给你安排了身份,你装作货郎,去李家集赶集,大刘会在集上的茶馆等你,暗号还是‘章丘大碗茶,运河水最甜’。”
当天下午,陈惊雷换上一身灰布长衫,挑着一副货郎担子,里面装着针头线脑、胭脂水粉,还有几包烟丝,摇着拨浪鼓,朝着李家集出发。二十里路,他走了三个多小时,傍晚时分才到镇子门口。
镇子门口的岗哨是两个伪军,斜挎着步枪,懒懒散散地靠在门框上。看到陈惊雷过来,其中一个伪军喝道:“站住!干什么的?”
“老总,我是走村串户的货郎,来李家集赶集,做点小买卖。”陈惊雷放下担子,脸上堆着笑,从口袋里掏出两包烟丝,递了过去,“一点小意思,老总们尝尝。”
伪军接过烟丝,闻了闻,脸上露出笑容:“进去吧,别惹事。”
陈惊雷挑着担子,慢悠悠地走进镇子。李家集果然热闹,街道两旁摆满了摊位,叫卖声此起彼伏,有卖菜的、卖肉的、卖小吃的,还有不少赶来看热闹的百姓。但热闹的背后,却透着一股压抑——街上时不时能看到端着枪巡逻的日军和伪军,百姓们大多低着头走路,脸上没什么笑容。
陈惊雷按照尚营长的指示,找到了镇子中心的“福来茶馆”。茶馆里人不少,大多是赶集的百姓和做生意的商人,角落里还坐着几个伪军,正在喝酒聊天。他挑着担子走进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对着跑堂的喊道:“伙计,来一碗章丘大碗茶!”
跑堂的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应道:“好嘞!只有运河水最甜,您稍等!”
暗号对上了。跑堂的很快端来一碗热茶,放在他面前,低声说:“刘队长在后面厢房等你。”
陈惊雷点点头,端起茶碗,慢慢喝着,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过了一会儿,跑堂的过来,对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陈惊雷放下茶碗,跟着他走进了后院的厢房。
厢房里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穿着伪军的军装,肩上扛着中队长的肩章,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眼神却很亮——正是大刘。看到陈惊雷进来,大刘立刻站起身,反手关上了门。
“你是八路军的同志?”大刘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
“我是平西根据地的陈惊雷,”陈惊雷伸出手,“尚营长让我来跟你谈谈。”
大刘握住他的手,力道很重:“我知道你的来意。说实话,我早就受够了鬼子的气!他们把我们当狗使唤,稍有不从就打骂,我手下的弟兄们也都怨声载道。只是我家里有老有小,被鬼子控制着,我不敢轻易动手。”
“刘队长,你放心,”陈惊雷说道,“只要你愿意反正,我们会派人保护你的家人。而且,鬼子的日子长不了了,现在全国都在抗日,只要我们团结一心,肯定能把鬼子赶出去。到时候,你就是抗日功臣,百姓们都会感谢你。”
大刘沉默了片刻,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好!我干了!不过松井很狡猾,据点里的日军虽然只有十几人,但都很凶悍,还有掷弹筒,我们得好好计划一下。”
两人凑在一起,低声商量起了计划。大刘熟悉据点里的情况,他说:“据点的大门晚上由伪军站岗,我可以安排我的亲信值班。后天晚上三更,我会把大门打开,你们悄悄摸进来,先解决岗哨,然后直奔松井的房间,把他干掉。剩下的日军没了指挥,就好对付了。”
“还有,据点的西厢房里放着武器弹药,东厢房是粮仓,”大刘补充道,“你们得派一部分人去控制这两个地方,别让鬼子把弹药炸了,也别让粮食被烧了。”
陈惊雷点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后天晚上三更,我们准时行动。你这边一定要小心,别让松井发现破绽。”
大刘拍了拍胸脯:“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两人又核对了一遍细节,陈惊雷才起身告辞。他挑着货郎担子,慢悠悠地走出李家集,回到根据地时,天已经黑透了。他立刻向尚营长汇报了情况,尚营长很高兴,当即决定,派五十名战士,由陈惊雷带队,后天晚上夜袭李家集据点。
接下来的两天,陈惊雷带着战士们做着准备,检查武器弹药,熟悉作战计划,确保每一个战士都清楚自己的任务。赵铁锤特意给陈惊雷打造了一把锋利的砍刀,递给他:“惊雷,这把刀砍铁如泥,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陈惊雷接过砍刀,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刀刃闪着寒光。他笑了笑:“谢了,铁锤哥!等拿下据点,我请你喝酒!”
1938年4月7日,深夜三更,李家集据点外
月黑风高,夜色像墨一样浓。陈惊雷带着五十名战士,穿着黑衣,脸上抹着锅底灰,悄悄摸到了李家集据点外。据点的高墙在夜色中像一头巨兽,门口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两个伪军岗哨正缩着脖子,靠在门框上打盹——正是大刘安排的亲信。
陈惊雷对着身边的战士做了个手势,两名战士悄悄摸了过去,对着岗哨比了个暗号。岗哨看到暗号,立刻醒了过来,轻轻打开了大门。
“刘队长在里面等着你们,”一个岗哨压低声音,“松井和几个日军军官在屋里喝酒,其他日军都在东厢房睡觉。”
陈惊雷点点头,带着战士们,像幽灵一样摸进了据点。大刘已经在院子里等着,看到他们进来,立刻招手:“跟我来!”
他带着陈惊雷和十几名战士,直奔松井的房间。房间里灯火通明,传来日军的喝酒划拳声。大刘一脚踹开房门,陈惊雷率先冲了进去,手里的砍刀一挥,朝着松井的脑袋砍去。
松井正在喝酒,看到突然冲进来的八路军,吓得脸色惨白,连忙伸手去拔腰间的军刀。可已经晚了,陈惊雷的砍刀带着风声,“咔嚓”一声,砍断了他的胳膊。松井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还想挣扎,陈惊雷补上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房间里的其他几名日军军官,也被战士们一一解决。枪声和惨叫声惊动了东厢房的日军,他们纷纷端着枪,冲了出来,嘴里喊着:“有敌人!”
“打!”陈惊雷大喊一声,手里的砍刀挥舞着,砍倒了一个冲在最前面的日军。
战士们立刻散开,依托院子里的柱子和石磨,与日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大刘也带着伪军,冲了上来,对着日军开枪。伪军们早就恨透了鬼子,一个个打得格外勇猛。
日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加上松井已死,没人指挥,很快就溃不成军。有的日军想要翻墙逃跑,被埋伏在墙外的战士们一枪打死;有的日军负隅顽抗,被战士们围起来,乱刀砍死。
战斗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据点里的十几名日军被全部歼灭。大刘带着伪军,控制了武器弹药库和粮仓,清点了战利品——两挺轻机枪,三十多支步枪,五百多发子弹,还有一门掷弹筒,以及满满一粮仓的粮食。
陈惊雷站在院子里,看着满地的日军尸体,手里的砍刀还在滴着血。大刘走过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陈排长,我们成功了!”
陈惊雷点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抬头望向天空,月亮从云层里钻了出来,洒下清冷的月光,照亮了据点里的狼藉。
“把战利品搬上车,”陈惊雷下令道,“大刘队长,你带着你的弟兄们,还有你的家人,跟我们回根据地!”
大刘点点头,立刻去安排。战士们和伪军们一起,兴高采烈地搬运着战利品,院子里一片忙碌。王小虎跑过来,手里举着一把日军的军刀,兴奋地说:“排长,你看!我缴获的!”
陈惊雷拍了拍他的头,刚要说话,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夹杂着日军的呼喊,朝着据点的方向而来。
“不好,是鬼子的援军!”大刘脸色一变,握紧了手里的枪。
陈惊雷眼神一凝,抬手示意所有人噤声,耳朵贴向院墙,仔细分辨着马蹄声的远近——声音越来越近,听动静,至少有几十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