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新发现的奥秘带来的震撼与谨慎尚未完全平复,末世的天平似乎再次倾斜,将更大的危机赤裸裸地抛到面前。严寒仿佛只是序曲,真正的凛冬,以一种令人绝望的方式降临。
最先出现异样的,是声音。
持续了多日的风雪终于停歇,天空却并未放晴,依旧被一种沉闷的、铅灰色的云层笼罩,压得人喘不过气。在一片死寂的清晨,陆铠率先察觉到不对劲。
他猛地从浅睡中惊醒,侧耳倾听,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不是因为听到了什么,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反常的寂静。往常总能隐约听到的、远处丧尸零星的嘶吼,此刻完全消失了。整个世界仿佛被抽空了声音,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慌的、低频的嗡鸣,或者说,是某种巨大动静到来前的、不祥的预兆。
“苏小鱼!”他低喝一声,挣扎着起身,不顾伤腿的疼痛,扑到窗边,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外面。
苏小鱼也被他的紧张感染,立刻跟上。
街道上空空荡荡,连一只游荡的丧尸都看不到。这种空,不是安宁,而是一种暴风雨前的死寂,仿佛所有的生灵都预感到了什么,提前躲藏了起来。
“太安静了……”陆铠的声音干涩,“不对劲。”
他的话音未落,那种低频的嗡鸣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渐渐地,它开始具象化——是一种沉闷的、仿佛无数脚步混杂在一起的……轰鸣声?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如同闷雷滚过大地。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中间开始夹杂着一种熟悉的、却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吼声!那不是一两只,不是十几只,而是……成千上万只!汇聚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声浪,由远及近!
陆铠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望远镜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终于看到了——
在地平线的尽头,沿着城市主干道,一股黑色的“潮水”正汹涌而来!那不是潮水,那是……无穷无尽的丧尸!它们摩肩接踵,密密麻麻,如同迁徙的蚁群,却又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气息,淹没了街道,填满了每一寸空间!它们似乎被某种未知的因素驱动着,朝着一个方向席卷而来!
尸潮!大规模的尸潮!
“该死!”陆铠猛地放下望远镜,脸色惨白如纸,“是尸潮!方向……正朝我们这边来!快!最高警戒!所有防御加固!快!”
苏小鱼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那如同天灾般的景象,透过望远镜惊鸿一瞥的无数扭曲面孔和挥舞的手臂,让她浑身冰冷,几乎无法思考!
求生的本能被陆铠的吼声激活!两人瞬间爆发出所有的潜力!
“堵死洞口!”陆铠吼道,同时拖着伤腿,拼命将沉重的柜子推向两家之间的那个通道口。苏小鱼也使出吃奶的力气帮忙。木板门被彻底封死,后面又堆上重物。
“窗户!所有窗户再加固!”陆铠指挥着,将能找到的所有木板、金属板甚至床垫,疯狂地钉死在窗户内侧!苏小鱼则用最快的速度,将之前搜集到的所有工具、武器、以及最重要的物资——尤其是药品和那两台净水器——全部收入空间!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必须带走最重要的东西!
外面的轰鸣声已经震耳欲聋!玻璃窗开始剧烈震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丧尸特有的腐臭气息,即使隔着密封的窗户,也浓郁得令人作呕!
“上楼顶!快!”陆铠判断死守房间迟早会被攻破,楼顶或许有一线生机!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上天台。冰冷的风瞬间灌满衣襟,而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他们如坠冰窟!
只见目光所及之处,黑色的尸潮如同决堤的洪水,已经淹没了附近的街道!它们无穷无尽,嘶吼声汇聚成撕裂耳膜的恐怖音浪!一些低矮的建筑瞬间就被吞没,玻璃破碎声、墙壁倒塌声不绝于耳!他们所在的这栋楼,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随时可能被彻底吞噬!
更可怕的是,他们发现尸潮的前进方向并非笔直,而是像受到某种吸引般,隐隐朝着几个特定的区域汇聚——其中一处,似乎就是几天前他们冒险去过的那个大型药房的方向!是因为那天的枪声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无人知晓,但结果已经注定!
“蹲下!别出声!”陆铠将苏小鱼拉到一个巨大的通风管道后面,两人紧紧蜷缩在一起,尽可能减少暴露。
尸潮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楼下!如同黑色的巨浪拍打在礁石上,瞬间将楼底淹没!丧尸们疯狂地撞击着楼体的墙壁和单元门,发出令人牙酸的砰砰声!整栋楼仿佛都在轻微摇晃!
无数双手臂向上挥舞,无数张腐烂的面孔仰望着天台,发出渴望的嘶吼!它们叠罗汉一样试图向上攀爬,虽然暂时无法够到天台边缘,但那疯狂的气势足以让最勇敢的人崩溃!
苏小鱼死死捂住嘴巴,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眼泪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无声滑落。陆铠紧紧握着消防斧,手臂青筋暴起,眼神却异常冷静地扫视着四周,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生路。但他的伤腿严重限制了他的行动能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楼下的撞击声和嘶吼声丝毫没有减弱,反而因为更多丧尸的聚集而愈发狂暴。天台入口的那扇小门也被撞得砰砰作响,门框开始松动,灰尘簌簌落下!
“门撑不了多久了!”陆铠嘶哑道,目光投向天台边缘。下面是无穷无尽的尸海,跳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绝境!真正的绝境!
就在苏小鱼几乎要绝望放弃时,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不远处相邻的一栋略矮一些的商业楼屋顶。那栋楼与她们所在居民楼之间,隔着一条大约三四米宽的街道。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她的脑海!
“陆铠!那栋楼!我们能跳过去吗?”她指着那边,声音因为恐惧和激动而变调。
陆铠迅速评估:距离超过三米,他的伤腿几乎不可能完成这种跳跃。苏小鱼或许可以,但成功率也不高,而且对面楼顶情况未知。
“太远了!我过不去!”他咬牙道。
“用这个!”苏小鱼猛地从空间里取出一架长长的、沉重的铝合金伸缩梯!这是之前搜寻时在一户人家里找到的,她觉得可能有用就收了起来!
陆铠眼睛一亮!但立刻又暗淡下去:“长度可能够,但重量……我们怎么把它架过去?而且动静太大!”在尸潮的嘶吼声中大声说话都可能被淹没,但移动梯子的声音呢?
就在这时,天台入口的门发出一声可怕的碎裂声!一只腐烂的手臂猛地伸了进来!
没时间犹豫了!
“帮我!”陆铠大吼一声,和苏小鱼合力抬起那沉重的梯子,冲向面向那栋商业楼的天台边缘!
他们的动作立刻吸引了楼下更多丧尸的注意,嘶吼声更加疯狂!梯子摩擦地面的声音被淹没在声浪中。
两人用尽全身力气,将梯子猛地推出去!铝合金梯子划过一道弧线,另一端“哐当”一声,重重地砸在了对面商业楼的屋顶边缘!幸运的是,它搭住了!形成了一个狭窄而危险的空中通道!
但梯子因为冲击力和自身的重量,在他们这一端猛地向下滑了一截!只剩下最后一点还卡在天台边缘,摇摇欲坠!
“快!过去!”陆铠用身体死死抵住梯子这一端,对着苏小鱼吼道!他的伤腿根本无法支撑他走过这条晃动的死亡通道,他只能选择为她断后!
苏小鱼看着那狭窄的、悬在无数丧尸头顶上的梯子,看着另一端似乎安全的屋顶,又看了看脸色决绝、用身体抵住梯子的陆铠,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不!一起走!”她尖叫着,眼泪汹涌而出。
“走!”陆铠的眼睛赤红,声音因为用力而扭曲,“我腿不行!过不去!快走!别让我白死!记住你的能力!活下去!”
更多的丧尸手臂打破了天台门,嘶吼着挤进来!
没有时间了!
苏小鱼看着陆铠决绝的眼神,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恐怖声音,巨大的悲痛和求生欲撕裂着她。她最后看了一眼陆铠,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然后猛地转身,踏上了那摇晃不止的梯子!
冰冷的金属硌着脚底,下面是深渊般的尸海,嘶吼声如同来自地狱的呼唤。她强迫自己不看下面,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屋顶,手脚并用地向前爬!
梯子在她身下剧烈摇晃,每一次晃动都让她心脏骤停!她能感觉到梯子这一端正在陆铠的体重和她的动作下一点点滑脱!
快!快!快!
她终于爬到了中间!对面屋顶近在咫尺!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和陆铠一声压抑的闷哼!天台门彻底被撞开了!丧尸涌了上来!
梯子猛地向下一沉!苏小鱼这一端几乎要彻底滑落!
“啊!”苏小鱼发出绝望的尖叫,拼命向前一扑!
在她扑到对面屋顶边缘的瞬间,身后传来了重物坠落的巨大声响和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她不敢回头,连滚爬爬地冲离边缘,瘫倒在地,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她喘息着,艰难地回头望去。
只见她刚刚逃离的那栋居民楼天台,已经挤满了疯狂嘶吼的丧尸。而那架救命的梯子,已经从中间断裂,一半砸落下去,瞬间被尸潮吞没,另一半还挂在对面楼沿,摇摇欲坠。
陆铠的身影,消失了。
是被丧尸淹没了?还是随着梯子一起……
巨大的悲伤和恐惧瞬间击垮了苏小鱼,她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尸潮依旧在脚下汹涌,嘶吼声震天动地。她孤身一人,被困在这栋陌生的商业楼顶,失去了唯一的依靠和战友。
严寒再次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冰冷刺骨。
绝望,如同脚下的尸潮,将她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