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踏进县衙大门,赵岩朵便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路过衙役们见许长歌到来,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躬身问好,神色间满是恭敬。
“许巡检!”
“许巡检好!”
尤其是来到演武场时,那些正在训练的府军士兵,更是快步迎了上来,脸上堆着诚挚的笑意。
“属下见过许巡检!”
这阵仗,哪里是对待寻常人的态度?
赵岩朵心头巨震,握着红缨枪的手又紧了紧。
先前在她印象里,许长歌不过是绿水村出来的无赖,可眼前这些县衙的人,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敬畏与尊崇,半点不敢怠慢。
她对许长歌的认知,又一次被彻底颠覆。
更让她意外的还在后面。
随着她的出现,众人下意识的都将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她身上。
这让她这个土匪如芒刺在背。
就在这时,许长歌转头对众人介绍道:“这位是赵岩朵姑娘,武艺精湛,是我特意聘请的随行武师,此番运粮还需仰仗她一臂之力。”
“原来竟是赵女侠!”众人纷纷将目光落在赵岩朵的长枪上,神色郑重,要知道运粮之事可谓九死一生,能在这个时候加入的绝非等闲之辈,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女子。
“赵女侠英姿飒爽,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士兵们纷纷抱拳行礼,高声道:“见过赵女侠!”
“见过赵女侠!”
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赵女侠”,感受着众人真切的敬意,赵岩朵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神里满是促狭与错愕。
她?赵岩朵,一个出身黑风寨,人人喊杀的山匪,如今竟被这般尊称,甚至被视作能护众人周全的英雄?
许长歌眉眼噙着笑意,接着检查了一下府军对鸳鸯阵的掌握情况,毕竟是前所未见的阵法,短时间内难以做到完美,但府军们基本已经做到熟练配合。
许长歌又去了一趟县衙工坊,见到二十多架木牛流马已经连夜打造完毕,满意的点了点头,并吩咐众人将木牛流马全部用布遮住,准备出发。
之后,许长歌便带着府军四位队长,去拜见知县李文正。
赵岩朵跟着许长歌继续往县衙里面走,刚来到县衙正厅,李文正与周主薄早已在此等候。
同时在此等候的还有李晚晴。
月白衣衫的高挑少女见到许长歌犹如见到情郎,脚步雀跃迎了过来。
“许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许长歌对李晚晴宠溺的笑了笑,“我这离开都还不到三日呢。”
李晚晴低声道:“可是你马上就又要走了。”
“女儿。”身着知县官服的李文正轻咳一声,提醒李晚晴要注意礼仪。
身后的赵岩朵眼睛见了这一幕,杏眸再次瞪得滚圆。
这是许长歌的又一个相好?
又又又是这般的貌美如花?
还是知县大人的千金?!
好像给许长歌当一个暖床丫鬟也不是很亏........
“李大人,我打算今日就启程。”许长歌拱手道。
周向阳忽然拱手道:“李大人,下官要求随许巡检一同前往。”
李文正一时陷入沉默,神色无比严肃,良久只道出一声,“劳烦诸位了!”
运粮队随即整装待发,李文正带众人在衙门前送别许长歌。
包括李晚晴在内的县衙衙役、府军,以及胥吏们都齐齐望向许长歌。
此去洛城运粮可谓危险重重,换做旁人多半会趋利避害,但许长歌却选择了孤注一掷,迎难而上。
立在远处的魏德发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脸上浮现一丝得意,轻声低语:
“这些人都是自寻死路,愚不可及,去吧,去吧,跟着许长歌一齐全部死在路上,李文正也会难辞其咎,我魏德发就能坐上知县之位了。”
在超级感官的作用下,许长歌听得一清二楚,抬眸对着魏德发高声回应道:“魏大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虽千万人,吾往矣!”
“我想这辈子,你都不会懂得李大人的胸襟和气魄!你想上位,绝无可能!”
言罢,率领运粮队朝着洛城出发。
魏德发神色一凛,许长歌会读心术不成?
冬雪未尽,大地苍凉,车轱辘碾过寸草不生的地面。
沿途村落断壁残垣,衣衫褴褛的流民蜷缩路旁,枯瘦的孩童追着粮车微弱哀求,却被神情凝重的府军士兵拦下。
乱世,饥荒,周围连一片绿色都没有,不止是因为枯冬,而是因为稍微带点颜色的植物,都被快饿死的饥民给吃光了。
一路上,县衙的府军及衙役警惕扫视周围,生怕遇到盗匪。
尤其是行至黑风岭,所有人都如临大敌。
反观许长歌身披大氅束发,骑在马上,走在最前面,神情淡然,一点也不在意。
一名衙役凑近周向阳询问道:“主薄大人,为何许大人看上去一点都不担心?”
周主薄笑着安慰众人道:“大家放心,在我们没有取得粮食之前,那些藏在暗处的敌人是不会跳出来的。”
果然,去往洛城,期间一路平安。
当那高大厚实的洛城城墙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时,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城门处士兵甲胄鲜明,手持长枪严阵以待,对进城的所有人都在严密盘查。
运粮队成为重点关注对象,被拦在了城外。
许长歌下马,对此微感疑惑,似乎洛城发生了什么重要事情。
周主薄出示县衙开具的通行文书,运粮队伍才得以放行。
守城的将领在身后不耐烦催促道:“进城的动作快点,不要挡了镇安王府的车驾!”
许长歌引着运粮队朝着沈家在洛城的米行行去。
洛城,街道要比桃源县县衙宽阔繁华许多,两侧商铺半数敞开,幌子在微风中轻摇,行走的百姓衣衫简朴,却比一路上见到的流民多了几分生机。
运粮队没走多远,忽然身后传来大批马蹄声。
许长歌勒住缰绳,转身回眸。
一名军士骑马疾奔开路,“闪开!闪开!”
从城门处,数百身披银甲胄的大队人马缓缓而入。
紧接着,队伍当中有一辆描金朱漆的马车便缓缓驶过。
这般阵仗,与城中灾荒的萧索格格不入,排场奢华,气场威严,让沿途百姓纷纷驻足避让。
什么人有如此大的身价?
没准是一个为奇丑无比,又为富不仁的王室死胖子。
许长歌正思忖间,那开路的士兵马速越来越快,蹄声疾如惊雷,口中高声喝骂“闪开”,已经行驶到运粮队跟前。
而马路中央的一个小女孩,因为好奇运粮的布匹遮盖下的木流流马,正跑过来观看,此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被吓得呆立当场,眼看就要被马蹄踏中。
千钧一发之际,许长歌眸色一凝,翻身下马,大踏步向前,右手朝那士兵马面一拍,蛮牛之力瞬间爆发。
啪~
那高头大马的马头顿时四分五裂,前蹄跪地倒地,被一击毙命。
士兵猝不及防,从马背上栽了下来,摔得头破血流,狼狈不堪。
仪仗队中亲卫见高头大马被许长歌一击毙命,纷纷面露惊惧,握刀的手不自觉收紧。
许长歌顺势将小女孩揽入怀中,退到路边,轻声安抚几句,将她交给闻讯赶来的流民母亲。
纵使知道这仪仗队的人物,以他目前的实力还惹不起,但许长歌不能坐视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殒落在自己面前。
那流民母亲见女儿无碍,顿时给许长歌磕头下跪,百般感激。
“多谢好汉救命之恩!”
忽然,一声厉喝从仪仗队中传出,“大胆狂徒!竟敢伤我镇南王亲卫军!”
一名佩刀护卫将领长刀出鞘,刀刃直指许长歌,“我若不杀你,王府尊严定然受损,受死吧!”
赵岩朵瞬间长枪出鞘,“唰”地挡在许长歌身前,杏眸圆瞪,煞气凛然。
手中红缨枪枪尖寒光闪烁,直指那名护卫将领,女悍匪的狠辣之气尽数迸发。
“我看找死的是你!”
猝不及防的一幕,将周主簿吓得脸色煞白,连忙上前一步,拱手躬身道:“将军息怒!我等乃桃源县赈灾运粮队,来洛城运送救命粮而来,刚才许巡检救人情急,绝非有意冒犯大人仪仗,还望通融!”
他语速急切,既怕得罪镇南王亲卫,又不敢让许长歌出事,毕竟运粮一事全仰仗他。
许长歌抬手按住赵岩朵的枪杆,神色依旧淡然,目光扫过围上来的亲卫,朗声道:“车驾再尊,也不及百姓性命,若是这小女孩命丧当场,王府才会名誉大损!”
那将领似乎没想到竟然有人敢顶撞自己,怒不可遏。
“不仅以下犯上,还强词夺理,来人,将他们给我统统拿下!”
大批披甲禁卫军迅速朝着许长歌围了过来。
运粮队众人瞬间如临大敌。
而就在这时,队伍当中的车轿内忽然传来一道清冷女声,嗓音犹如天籁。
“苏将军,且慢动手。”
许长歌: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