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猛地挺直了一直佝偻着的腰背,指着芊墨,尖声骂道:
“好你个芊墨!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冷血无情、自私自利的!什么危险?什么责任?都是借口!
你就是自己发达了,怕我跟着你分了你的好处!怕我抢了你的财路!”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如同破裂的锣鼓,瞬间吸引了左邻右舍的注意。
几个正在附近干活或闲聊的妇人纷纷看了过来。
“什么一家人?我呸!你眼里只有钱!只有你自己!”
王氏越骂越激动,唾沫星子乱飞,将沈氏和沈冬儿那套恶毒说辞也搬了出来。
“怪不得娘说你勾引野汉子!我看你这钱就是来得不干不净!
不然你怎么不敢带我去?是怕我撞破你的好事吧?!”
这话实在太过恶毒,不仅污蔑芊墨,更是连已逝的原主和年幼的晚禾都一并辱骂了。
芊墨原本平静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冷得如同数九寒冰。
她可以容忍王氏之前的可怜相,甚至可以理解她的失望,但绝不容许她如此污言秽语,辱及自身和女儿!
“王氏!”
芊墨厉声喝道,一步上前,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气势竟让状若疯癫的王氏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但王氏已经豁出去了,依旧不依不饶地跳脚骂道: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有本事你打我啊!你这个没人性的毒妇!活该你男人不要你!活该你……”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王氏的脸上,打断了她更加不堪入耳的咒骂!
芊墨这一巴掌,用了巧劲,不至于打伤,却足够疼,足够响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怒火!
王氏被打得懵了,半边脸颊火辣辣地疼,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芊墨,似乎没想到她真的敢动手。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们也惊呆了,随即议论纷纷。
“天爷,打起来了?”
“这王氏怎么也跟她婆母一样撒泼?”
“骂得也太难听了!什么野汉子都出来了,这不是要逼死芊墨吗?”
“该打!芊墨丫头够忍让了!”
芊墨收回手,目光如刀,冷冷地盯着捂着脸、眼神怨毒却又带着一丝恐惧的王氏,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一巴掌,是教你管好自己的嘴!我芊墨行得正坐得端,赚的每一文钱都干干净净!
你再敢满嘴喷粪,污我清白,毁我名声,就不止是一巴掌这么简单!
我立刻拉你去见里正,咱们好好说道说道,看看污人名节,该当何罪!”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让王氏浑身一颤。
去见里正?她哪有那个胆子!
“你……你……”
王氏又气又怕,指着芊墨,你了半天,却再也骂不出来了。
脸上清晰的五指印和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她,眼前这个芊墨,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可以任沈家人搓圆捏扁的受气包了。
看着周围邻居指指点点的目光,听着那些明显偏向芊墨的议论,王氏只觉得脸上像是又被抽了几巴掌,火辣辣地疼。
她再也待不下去,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委屈都化为了彻底的难堪和绝望。
她猛地弯腰捡起地上的马篮子,像是后面有鬼追一样,头也不回地、跌跌撞撞地跑了,连一句狠话都没敢再撂下。
看着王氏狼狈逃窜的背影,芊墨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她并不觉得痛快,反而有些疲惫。这些如同跗骨之蛆的麻烦,何时才是个头?
“娘……”晚禾担忧地拉住她的手。
芊墨蹲下身,摸了摸女儿的头,柔声道:
“没事了,晚禾。有些人,你越是退让,她越是得寸进尺。
记住了,我们不主动惹事,但也绝不怕事。”
她站起身,对周围还未散去的邻居们微微颔首:
“让各位见笑了。”
周大娘叹口气道:
“芊墨丫头,你也别往心里去,那沈家……唉,从上到下,就没个明白人!”
经此一闹,芊墨在村里的形象更加复杂起来。
有人觉得她果决厉害,不好欺负;
也有人觉得她似乎变得有些……泼辣?
但无论如何,沈家婆媳三人接连在她这里碰得头破血流,至少短期内,应该没人敢再来轻易招惹她了。
只是,这表面的平静之下,那来自村北的怨恨,恐怕只会愈积愈深。
--------
王氏捂着依旧火辣辣刺痛的脸颊,并没有直接回家。
她挎着那篮脏衣服,失魂落魄地走到了河边。
冰凉的河水浸湿了她的裤脚,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机械地搓洗着衣服,泪水混着河水,无声地流淌。
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火辣辣的疼,但更疼的是心。
芊墨那冰冷的目光、决绝的拒绝、还有那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将她最后一点卑微的希望和尊严都击得粉碎。
回去?回去怎么交代?说自己去求芊墨带自己挖草药,结果不仅没求成,还被打了?
婆母会信吗?就算信了,恐怕也只会骂她没用,再给她一顿好打。
她磨磨蹭蹭,直到日头偏西,估摸着家里人都该下地或者忙别的事了,才挎着洗好的衣服,像做贼一样,偷偷溜回沈家老宅。
她迅速将衣服晾在院子里最不显眼的角落,然后低着头,想赶紧溜回自己那间阴暗的小屋。
“站住!”
一个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是沈毅。
他刚从地里回来,正坐在门槛上歇脚,一眼就看到了王氏脸上那无法忽视的红肿。
王氏身体一僵,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脸,支吾道:
“没……没事,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脸磕石头上了。”
沈毅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眉头紧锁。
他是憨厚,但不是傻。
那红肿的痕迹,分明是五指分明的手掌印,哪里是磕碰能造成的?
联想到早上她反常地说去洗衣服,以及昨天大嫂那边才闹过……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带着压抑的怒气:
“你是不是……去大嫂那里胡搅蛮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