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轻烟这样的态度，反而让虞文栋和周婉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跟他们相比，楚轻烟却是太放松了。茶几上摆着小点心，水果，都是清淡不腻又有营养的。
她虽然已经吃过饭了，这会反而还来了胃口，让她连吃两块点心。只是到吃完，对面两个都没开口。
“不是说有话要说，要给你们时间么？说吧。我听着呢。”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最后一起在楚轻烟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明明两个人一个是商场上杀伐果断的世家家主；一个是早早出道，拿奖拿到手软，演技精湛的影后。
两个人对着楚轻烟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没机会说的时候觉得一肚子话，真让他们说了，又不知从何说起。
虞文栋到底是一家之主，最先冷静了下来。他看着楚轻烟，神情凝重。
“轻烟，我知道我们这样说，有推卸责任的意思。但请你相信，我要说的都是真的。”
“自从知道你才是我们的女儿之后，我就派了人，去查当年的事。我承认，当年周婉把人送过来给我的时候，我从来没想过，要去做亲子鉴定。因为那确实是对她感情的污辱。”
“我信任她，哪怕我们之前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在一起。但这不影响我对她的信任。孩子接回来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就不说了。但是之前的事，我想跟你解释一下。”
“其实我能查到的事，靳南也查得到。他也可以为我作证。我没有骗你。当初周婉的前经纪人，不经她同意把孩子送到了孤儿院。她知道后，纠结了两天，决定去把你抱回来。”
“事实上那几天，孤儿院本身只接收了你这一个孩子。可是为什么会变成雪彤，我现在也没查明白。这事确实是有些怪异的。到底哪出了问题，还要找到当年那个经纪人，还有当初那个院长。”
“可是时间过了很久，周婉的经纪人也好，当年孤儿院的负责人也好，都找不到了。”
“我的人还在找，按时间算，他们应该还在世的。只要把人找到了，就能明白当初发生了什么事。”
他尽量解释得详细，清楚。
周婉也在他的解释中，慢慢的冷静下来，她看着楚轻烟，神情满是自责和愧疚。
“我的前经纪人，叫李明珠。在出你的事之前，她也带了我两年多。虽然有时候我们在工作上，会有些意见不合的时候，可是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很维护我的利益的。你出生后，我跟助理，跟明珠都说过，流露过想把你留下的想法。”
“可是当时李明珠说，她给我接了一个好莱坞大片的角色。如果我不出演，对我整个演艺生涯来说，是个损失。我只是纠结和犹豫了一下，还没想好要怎么选择。她已经擅作主张，把你送走了。”
“送走后，她先是骗我说，已经把你送去给虞家了。后来又说，因为虞家老太太不待见我生的孩子，说不要这个孩子，她无奈才把你送到了孤儿院。”
“你奶奶，就是虞家老太太，她不喜欢我，我是知道的。她也确实是有可能因为不喜欢我，连带着也不喜欢你，轻视你。我当时还在生文栋的气。觉得既然他们家的人都不要你，我也不想要了。”
“可是我很快就后悔了。哪怕我真的要去拼我的事业，也没有说把我的孩子放在孤儿院养大的道理。所以我找来了李明珠，告诉她要把你抱回来。问她你被送去了哪个孤儿院，然后她就带我去了。”
“轻烟，我承认，在当时我因为跟文栋赌气。确实是想过不要你。可是后来我也是真的后悔了。我把你从孤儿院抱回来，送去给文栋，我就是希望他可以好好照顾你。”
“别的不说，你在虞家生活，至少可以衣食无忧。我承认，在当初，我太年轻，太没有担当。这是我的错。我不替自己辩解。没有第一时间把你接回来，也是我的错。”
“我做错了事，我也没有脸说，要请你原谅。可是，文栋他不知情。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你被人调包。他相信了我，相信了我送去的孩子就是他的亲生女儿。你可以恨我，但是你不能恨他。”
虞文栋看了她一眼，这个时候她倒是替自己说上话了。
“说完了？”
楚轻烟这会精神恢复了一些了。桌上有刚送来的车厘子。辛兰还给她榨了杯果汁，容靳南顺手接过，递给她之后，在她身边坐下。全程没打算插话，既然轻烟要自己决定，那就让她自己处理好了。
她喝了口果汁，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这才看向两人：“说完了就走吧。”
“轻烟？”
“轻烟？”
“其实你们说的，我大概也知道一些。我也能猜出来，当初一定是有人想跟你作对，然后抱走你的孩子，你也不是故意的。我明白。”
“可是明白是一回事，要我接受你们是另一回事。”
“轻烟？”周婉一脸诧异，有点跟不上楚轻烟的脑回路。
“我的意思是，我不怪你们，但是也不想接受你们。”看周婉一副没明白的模样，她摊了摊手：“就是，以后我们当个陌生人。又或者像以前那样，你们有你们的世界，我们有我们的世界。明白了？”
“可是，可是你是我们的女儿啊。”
“我知道，那只是血缘上的。既然只是血缘上的关系，其实维持不维持，并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呢？你是我跟文栋的女儿。在你出生之前，我也曾经有过很多期待。轻烟，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我只是想你给我一个机会，我——”
“那你敢发声明，告诉全世界的人，你有一个私生女吗？”楚轻烟打断了她的话，上挑的眉尾，有几分嘲讽：“你敢吗？”
“我——”
这突兀的问题，让周婉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脑子不可避免的就想到了很多问题。
她接下来的工作，之前签了的合约，还有那几部已经拍好但是未播出的电影。
如果让她的影迷知道，他们喜欢的偶像早早的就有了个私生女，而且一瞒这么多年——
楚轻烟笑了，笑意不达眼底：“你看，你不敢。你不敢让人知道你有一个私生女，你不敢让别人知道我的存在，你不想面对你失去的地位。”
她放下手中的果汁，将身体往前倾了四十五度：“你敢吗？”
“我，我没有，我只是——”要对她的工作负责而已。
“你连让别人知道我的存在都不敢，还说什么愧疚，自责，想要负责？”
“轻烟。”周婉看着楚轻烟，早在之前的交手中，就明白了，楚轻烟是一个十分有自己主意的人。
可是当真的面对她提出来的为难时，她依然诧异于她过分的冷静，还有对她那隐晦的恨意。
“还有你。”楚轻烟转而看向虞文栋：“你敢公布吗？告诉海市所有人，你，虞文栋。虞家的家主，不像他们想的那样，不沾岁月。相反，你有一个私生女。你甚至不敢把这个私生女的存在告诉其它人。不敢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只敢偷偷摸摸的把她养在自己兄嫂的名下？”
“轻烟，我没有——”
他也有他的顾虑。之前是因为周婉的身份。周婉是公众人物，随便爆出点什么新闻，都容易影响到她的事业。
他确实是不可能跟周婉在一起了，但是他也没打算毁掉她。
抬手打断虞文栋想解释的话，楚轻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没有不敢把我的存在告诉所有人？你没有不敢让人知道，我是一个私生女？还是你虞文栋虞大总裁的私生女？”
“轻烟，你不是私生女。至少在我这里，你从来不是。”
“行了。好听的话，也别说得那么多了。”
楚轻烟并不想跟他们扯皮，更不想来来回回的，纠结这点子本来很容易就能解决的事。
“你们两个，总是说要让我给你们机会补偿，让我给你们机会弥补。行啊。只要你们敢公开我的身份，我就答应你们，给你们机会。如何？”
这绝对是在将他们的军了。
虞文栋和周婉面面相觑。虞文栋正要点头，楚轻烟笑了：“你们可要想清楚了。你们这一公布，要面对的是什么？”
“轻烟……”
“轻烟的意思你们听到了？”容靳南搂着楚轻烟的腰，目光扫过对面两人：“我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不过你们也别急着做决定，还是再考虑一下，再说吧。”
容靳南一脸欣赏的看着楚轻烟。她提的这个要求，实在是太妙了。
试想，如果连承认轻烟的地位都不敢，还谈什么认下女儿？
如果连光明正大的身份都不敢还给楚轻烟，那这个认，有什么意义？就是他们自嗨吗？
“轻烟。”周婉站了起来，她看着楚轻烟，内心已经开始有冲动了。
“我现在就去发声明。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你还是先冷静下。”楚轻烟看着她，嘴角有几分玩味的笑：“如果我没记错，你当初拍吕后传的时候，可是签过合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