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的百般忍让便能换来他的喜欢吗?你错了,你这么做,只会让他觉得你更加轻贱卑微!”
最后那句话传入顾卿卿耳朵里,如同醍醐灌顶般,她看着面前的女人,她虽然穿着素净,但道理通透,若是仔细想想,她说的,又何尝不对呢?
顾卿卿曾在夜里无数次的悔恨,悔恨当初太过信任梁止,悔恨被他迷惑,悔恨自己用了一百二十的心意对他,最终将顾家置于死地。
但悔恨后,她又深深的恨起了白苑。
那个让梁止不惜和顾家决裂也要救的女人。
她忘记了身边人的提醒,白苑碰不得,那是梁止的命脉,那是他曾求而不得女人,如今终于得到,自然是要宠着爱着,一点苦难都不曾给她的。
但是她太嫉妒了。
嫉妒这个女人得到梁止所有的爱,却不知道珍惜,她曾亲眼见到梁止同阿苑说话,阿苑都爱答不理的,她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最好世上再也没有这样一个女人在,这样,梁止的眼睛才会到自己身上。
可是她忘记,忘记其实那个男人其实从未将她放在心上。
逢场作戏、虚情假意,这才是他。
这才是最真实的他。
顾卿卿想起往事,眼中含泪带怨:“你说的轻巧,我爱他,我当然舍不得他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阿苑却认真的问她:“你爱他,他爱你吗?他爱的是我,顾卿卿,你是读过书的,你知道有句话,叫‘情深不寿’吗?”
顾卿卿闻言,冷笑了一声:“他对你不照样如此?任凭你如何践踏他的真心,如何对他不屑一顾,甚至还联合警察背叛他,他都容得下啊!我贱,他跟我一样贱!”
阿苑本来还想点醒她的,但在听到顾卿卿的话后,她放弃了。
她们都疯了。
她这么想。
阿苑哼笑了声,一字一句的说:“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阿嫂,送客。”
她说完,站起身来就要走,顾卿卿看着她背影,缓缓道:“白苑,你难道就这么狠心,宁愿看着梁止死?”
阿苑没有回头,她始终背对着她:“我说过了,我无法决定他的生死,他的生死,不是掌握在你和戚鸢的手中吗?”
“你明知道,梁止是为了给你安全感,所以才不肯答应。”
“而且你也知道,戚鸢那就是个疯子,她对自己的同母异父的哥哥产生了其他感情,所以才会如此的!”
阿苑闻言轻笑了声:“看来你是真的爱他。”
“我一直以为,你们之间的关系坚不可摧。”
顾卿卿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又想起了戚鸢疯狂的脸,无奈之下,只能离开。
.....
阿苑走上楼,目送着属于顾卿卿的车离开,她始终盯着那一点,许久都未回过神来。
直到房门被敲响,阿苑说了声“请进”后,看到了阿嫂。
她端着一杯热腾腾的茶水放在了桌子上,又看着阿苑,欲言又止。
“阿嫂,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阿嫂笑了笑,缓缓的说:“阿苑小姐,我知道我作为佣人,实在是不该妄议主人家的事情,但是,我作为看着梁先生长大到现在的,算是长辈吧,我想为他说几句话。”
“阿嫂请讲。”
阿嫂这才缓缓的,用一种十分温柔的语气说:“我承认,我的确是有些向着梁先生的,梁先生对您做的那些事情,我看不惯,但我也没资格多说什么,而且您也知道,梁先生从小缺少母亲的疼爱,他在叛逆中长大,自然不肯听那些劝告,但他却愿意听您的。”
“也许您并未发现,梁先生在那些无知的声音中长大,尤其是涉及您的父亲。”
阿苑始终默默的听着,并未出声打断。
阿嫂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脸色,继续道:“我知道,那件事梁先生是做错了,您父亲纵然有错,那也轮不到梁先生来制裁和审判,可以说,梁先生做的,加快了您父亲的去世,但是阿苑小姐,您若是抛开您的身份,从旁观人的角度来想,那些被您父亲贪污受贿而遭到不公平待遇的人来说,将是多么令人大快人心的一件事。但是您毕竟是女儿,您的身份注定您不能换位思考,所以梁先生本来是不打算把真相告诉您的,您可以一直恨他,一直和他离心,这些都无所谓,只要您能放下您心中的仇恨。”
阿苑看着阿嫂,一字一句的说:“你好像只看到了他的苦痛,那我呢?我是不是就是活该被他这么对待?他要订婚的时候阿嫂您也在,他和别的女人订婚,还不放过我,难道不是在侮辱我吗?还是说您觉得,我本就是这种女人,所以被侮辱也没有任何关系?”
“阿嫂,我敬重您是照顾了梁止多年的长辈,您之前说过得那些话,我就当做没有听到。我的性格,您应该也了解了大概,我要是恨一个人,如果这个人不死,是绝对不会停止的。”
“请您出去。”
阿嫂对于阿苑这样的态度也早已料到了,她也并未生气,只是在心中微微叹气,然后走出了房间。
室内终于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阿苑坐在椅子上,其实刚刚阿嫂说的那些话,阿苑又何尝没有想过呢?
父亲罪有应得,但是就像她说的,他的确该死,但是,举报他的,不该是自己最爱的人,是谁都可以,但绝不可以是梁止。
她将他当成了唯一的光,不可否认,她爱他,爱到不允许他有一点点的瑕疵,更不要说亲自举报自己的父亲。
父亲做的那些错事,自有国家来惩处,轮不到他梁止来下审判。
想到此,阿苑眼睛里露出坚决。
....
黎挽心的葬礼在海港城举行。
江晚霁也正式改了名,随母姓,改姓黎。
这个消息同时和黎挽心的葬礼上了新闻,那些八卦媒体不由得猜,为何江晚霁要改姓呢,而且还是在黎挽心的葬礼前夕?
但是很快,黎晚霁便发布了申明,自己改姓是因为父亲十恶不赦,而且本来江民宏也是入赘黎家,生下来的孩子随母姓也很正常。
只不过当时的传统并未让母亲让自己随她姓而已。
对于这样的说辞,媒体自然是当成了黎晚霁的狡辩,自古以来,哪个孩子不随父姓?为何偏偏江晚霁要违背这样的传统呢?
甚至还有些小报社,故意拿出了从前的传统来说江晚霁改姓之事,言下之意字字都在说江晚霁背叛了国人的传统,她就是离经叛道之人。
黎晚霁在听说这个消息时,冷笑了一声,让魏东立刻搜集了那些杂志上关于自己的新闻,然后将这家小报社告上了法庭。
黎晚霁站在办公室内,冷笑着说:“我想跟谁姓都可以,只不过,我就是觉得江民宏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我不愿他的姓脏了自己的名字,所以才改随了母姓,媒体要是连这个也要管我的话,那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
“放话下去,如果再有人敢议论我改姓这件事,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魏东和女人锋利的眼神对视,急忙点头:“我明白,黎董。”
黎晚霁对于他察言观色的能力十分赞赏:“不错,你懂得审时度势,魏东,不愧是我挑中的人。”
“您是魏东的衣食父母,您说什么就是什么,魏东不会反驳您,只会听您的话。”
“说的好。”
黎晚霁笑着道:“行了,你下去吧,还有,我母亲的葬礼明天举行,记得多安排几个安保。”
魏东点头:“好的黎董,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嗯。”
魏东走出办公室,将门关好,便听到了工作间职员们的议论声,但在看到他时,就都闭上了嘴。
魏东冷眼扫了一圈,缓缓的、一字一句的说:“如果你们喜欢议论上司的话,我不介意你们亲自去董事长办公室,亲自找董事长聊一聊。”
说完,他带起一阵冷风离开了,职员们都瑟缩着头,不敢出声。
葬礼那天,舒窈和赵君先一同出现。
舒窈看着站在门口头上戴着白花的女人,上前握住了黎晚霁的手:“晚晚,节哀。”
黎晚霁看着她,一双盈盈秋波带着泪:“窈窈,不用担心我,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而且...母亲走的很安详快乐。”
舒窈伸出双手抱了抱黎晚霁:“晚晚....”
“好了窈窈,你先进去吧,舟车劳顿,一定很累。”
舒窈皱眉看她:“我不累,倒是你,站在这风口....”
“晚晚。”
一个熟悉的男声传过来,舒窈回头,看到了一身黑色西装的许归之。
他看到舒窈和赵君先,礼貌的朝他们点头,舒窈也回以一下,和赵君先一同走进去。
许归之站在黎晚霁身旁,声音温柔:“晚晚,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了归之,这些天,你已经帮了我许多了。”
许归之看到了她眼底的湿润,心脏处疼了下:“晚晚,你我已经是未婚夫妻了,还要说这些客套话吗?”
“抱歉,伯母去世的同一时间,我没能陪伴在你身边,说实话,我很后悔为什么当时出差了,在澳洲。”
黎晚霁拍拍他手臂:“我没有怪你,况且,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不过,它来的太猝不及防了。”
黎晚霁抬头看着许归之:“归之,不要自责了,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总是哭哭啼啼的小女孩了,而且,我也没那么脆弱了。”
许归之始终对之前黎挽心离世时没能及时赶回来陪伴黎晚霁而感到十分的自责,但是黎晚霁却并没有怪他。
而且,自己也只是一时没能走出来而已,况且有了严景然他们的开导,心中便好受多了。
许归之深吸了一口气,薄唇动了动:“好,那你在这里,我先过去忙。”
“好。”
葬礼的流程很简单,请的也都只是一些黎家之前的亲人,总共也没多少人,得知了黎挽心的死讯后,大家仿佛都没有太大的震惊,毕竟,黎挽心的病情已经人尽皆知了,活到哪一天算哪一天,她能从植物人时醒过来,已经是一个很大的奇迹了。
黎晚霁走到黎挽心的遗像前,看着母亲依旧年轻温婉的容颜,默默的落下了一滴泪。
许归之站在她身边,默默的不说话,但眼神却是担忧又温柔的看着她。
站在一旁的严景然和严景尧虽然不爽,但现在许归之毕竟是晚晚名义上的未婚夫,只有他有资格站在晚晚身边。
况且大家都知道,晚晚和许归之的订婚,只不过是为了给黎挽心冲一冲,也算是完成了黎挽心的愿望了。
现在黎挽心去世了,这对未婚夫妻到底能不能成为真正法律意义上的夫妻,还未可知。
严景尧有的是时间让晚晚反悔,不嫁给许归之。
他眼神带着冷意,严景然隐约察觉到了,知道他又在憋着什么坏,但也没点破,只是手轻轻的拍了下严景尧,严景尧回头看着自己大哥:“大哥?”
严景然看了他一眼,严景尧便立马懂得了是什么意思。
他恨这种下意识的反应!
舒窈和赵君先的到来,让这场本来就万众瞩目的葬礼变得十分拥挤。
没办法,舒窈只能住在黎家。
黎晚霁送走了亲朋好友们,才疲惫不堪的走进客厅,舒窈看到她,站起身来上前扶住她:“晚晚,你还好吧?”
黎晚霁看着舒窈:“我没事窈窈,让你担心了。”
舒窈摇头:“我是担心你,但我更担心你的心。”
黎晚霁靠在舒窈肩膀,一字一句的说:“我的心啊,早就...不知道痛是什么滋味了。”
舒窈担忧的看了一眼黎晚霁,又看向一旁安然的赵君先,赵君先察觉到她的眼神,无辜摊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去找一下许先生。”
对于舒窈的话,赵君先是听的,他只能站起身来,认命的去找许归之。
只是还没等他走出客厅,许归之就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了身体摇摇晃晃的黎晚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