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城市局
“沈法医,这是所有样本的分析报告,好像说是有什么漂浮植物破裂的细胞组织。”
除了加粗的结果,剩下的不是字母就是数字,萧沉也懒得去仔细看。
漂浮植物?
沽城沿河的泥巴地本就不多,既要满足车辆通行,又要适宜植物生长。
种种条件相互叠加,使得区域排查的范围大幅度缩减,算是一个比较顺利的进展。
重金属含量远超正常阈值,土壤污染极其严重,却依然存在生命迹象。
那片绿得发黑的奇观异象,从记忆深处发芽,至脑海开遍繁花。
是巧合吗?
粗略锁定符合条件的地点,通过精准的算法排除,最终只保留了两处。
还真就那么巧!
其中的一处,正是方才浮现的着名景区,幽海。
名字里虽带了海,但只是一片湖。
沈月云往前倾了倾身子,圈点好地址,将写了字的纸团揣进兜里。
幽海在西区,离市中心不算近,以那辆车的宽度和轴距来看,必定要走大道。
可作为极易出事的中转枢纽,大道全面覆盖了监控光网,那伙人是怎么完美避开拍摄并甩掉跟踪的?
所以.....
另一处的可能性更大吗?
操作区域外的萧沉,紧紧盯着无比熟悉的定位,却是不同于沈月云。
他的视线始终聚焦于距沽城十里开外,本该淡出视野、荒无人烟的小郊区......
“有想法?”
前后不出二十秒,回了八次头,实在是想不注意他都难。
“我们之前发现了洛怀溪的踪迹。”萧沉画了个圈儿,转头,“就在这个范围内。”
又是巧合?
沈月云没作反应,视线在两点间来回扫动,眼底的疑惑渐渐化开,汇聚成一抹不易察觉的了然。
“保险的办法,只有兵分两路。”
“是,可是沈法医......”萧沉顿了顿,似在斟酌措辞,“我们的人手有点不够。”
“周逆那不是有一队人吗?”
“周队长他、他......去找受害者家属了,应该是要调查钱舟的事。”
“那到时候再商议人手的问题,我们现在先来解决另一件事。”沈月云调出图片,将细节无限放大,“你们的行踪,完全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这、这......没道理啊?”
萧沉看了眼墨镜里隐隐反出的光影,满脸的不可思议,确实是他的疏忽。
也许从他们踩点的那一刻,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陷阱,放在明面上的计谋早已拉开序幕。
接下来,恐怕还有无数场恶战......
若不能成为布局之人,便要做那险局里欣欣向荣的生机!
“沈法医,老骆呢?”
萧沉迟迟不见袁衔桉,心里犯嘀咕。
“老骆?”沈月云执笔的手稍作停顿,大团墨汁洇开覆盖了原有的字迹,“她去......”
“我吃饭去了。”
两道视线齐齐看去,只见那人一手提奶茶,一手捧糖葫芦,怀里还抱了个蜜瓜。
“你们尝尝。”袁衔桉放好瓜,将糖葫芦塞两人手里,“它的糖衣无论是选材,还是熬制,都相当的用心。”
沈月云看了眼包装,暗自思忖,这家店离得可不算近。
咔嚓——
几声脆响拉回了她飘远的思绪,就几分钟的功夫,萧沉已将草莓吃了个干净。
她这才低头咬了手里的糖葫芦,薄如蝉翼的糖衣瞬间裂开,细腻而纯粹的甜顺着舌尖在口腔漫延。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在安静的环境里,宛如炸开的惊雷。
沈月云扭头看去,只见袁衔桉拉开了不同的抽屉,弯着腰不停地翻找什么,时不时发出一声轻疑。
萧沉也注意到那震天的声响,扔了竹签,出声询问:“老骆,什么东西不见了?需不需要帮忙?”
“正事要紧,你们忙,我自己再翻翻。”
袁衔桉说完,刚直起身,余光瞥见一道寒光,立马转过头。
“你削了苹果皮没拿回去。”
“谢谢!欸?你怎么知道我在找刀的?”
沈月云将刀放在身侧的桌旁,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的眼睛一直黏着那边的瓜,我想不知道都难。”
萧沉的视线从两人之间划过,连忙晃了晃头,将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大脑。
坏了,他怎么看谁都像他组长?
“有...那么明显吗?”袁衔桉笑着拿起刀,走向孤零零的蜜瓜,上手比划,“等、等我切好了分你们,就是不知道甜不甜......”
沈月云没接话,一般来说能让她觉得甜的都腻得发齁,反倒是在她眼里酸但能下肚的,刚刚合适。
“欸?对了!我进来的时候好像听见你在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是萧沉。”
“你不是让我多留意孟婷的动向吗?”终于有了存在感的人,不想去看她那不值钱的笑容,顿了顿才道,“她与洛怀溪接完头去了医院,然后......”
袁衔桉切块的手微顿,看向满脸纠结的人,怼了怼他的胳膊:“然后什么?你别大喘气,急人!”
“我们的人看到她、她和你妹妹一同离开的,现在应该还在平阳市。”
洛欢么?有意思......
“辛苦、辛苦!给,我尝了,包甜的。”
萧沉接过那四分之一的瓜欲言又止,转头瞧见她端着切好的蜜瓜块,献宝似的递给沈月云,默默拿了刀自己加工。
不就是双标嘛,他又不是没见过!
哐哐!哐——
声音太大,完全无法忽视,袁衔桉偏头看他:“你轻点切,刀是沈月云的。”
还有没有天理了?
心里的抱怨如潮水般翻涌,碍于那直勾勾的目光,切瓜的力度倒是轻了许多。
没意思,真的没意思!
细碎的暖阳透过窗户的缝隙,恰巧照在袁衔桉身上,给那肆意的张扬镀上了一层别样的金边。
沈月云看愣了神,一时作不出反应。
不少被她刻意遗忘的片段,溜出了心底最柔软的角落,直闯混沌的大脑。
恍惚间,身影交叠,仿佛又见到了那跟在她身后撒娇耍浑的小尾巴。
她也是这般,护食得紧。
水渍在光下尤为显眼,鬼使神差的,扯了纸巾,伸出手轻柔地擦去了沾在那人嘴角的蜜瓜汁。
袁衔桉静静看着手的主人,垂下眸掩去晦暗不明的情绪,任由她动作。
沈月云,你又在透过我那张神似骆映的脸,怀念藏在风里烂透了的过往吗?
世上明明有很多折磨人的方式,你真的...够狠,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凌迟一颗妄图靠近你的、千疮百孔的心。
许是她的僵硬,迫使记忆与现实脱离,沈月云回过神来,将染了水渍的纸巾背在身后。
“对不起......”
捕捉到那小如蚊哼的气息,袁衔桉松了绀紫色的手指,摇头后撤半步,始终噙着略带苦涩的笑。
“我吃得急没怎么注意形象,让你看笑话了,谢谢。”
同样是谢谢,却是两种不同的情绪。
沈月云张了张唇,刚露出半个字节,萧沉那大喇叭似的嗓门划破虚空,压过了轻如绒毛的话语。
“沈法医,老骆!快快快,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