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海水倒灌进来的时候，几个人都被冲了个彻底，根本都来不及说什么，呼吸一口气之后就往外跑。
张启灵拖着纪殊，速度甚至比旁边的两个人还要快一些，带着他一起出了水之后，纪殊呛咳两声。
张启灵皱眉，从刚刚开始他的状态就越来越不对了，看起来就像是，医院里面护士常说的烧傻了。
拦着他确定他不会掉到水里之后就开始看其他人，旁边两个人也钻了出来，但是很快的反应过，阿宁没出来。
从刚刚出现意外开始，他就不见了，正想着这里吴斜猛的一下扎了，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把人也拖出来了。
他们并没有在原地多停留，找了好半天才终于找到了他们过来的时候乘的船，但是船上没有任何的人，他们只能自己开船。
在这里的人里边儿，要说正儿八经会开船的，真没有，商量了半天之后几个人轮流掌舵。
好歹是船上有应急的医疗设备，还有一些药，给他处理了之后喂了药烧就稳定下来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这么长时间一直病着，所以有点病歪歪的，又或者是现在还很累，并不是很想说话，整个人有些呆呆的。
这个时候也没空逼他，也就吃饭的时候叫他，其他时间都让他睡觉，其他几个人轮换开，好歹是没有开到公海去，摇晃的船停靠在附近的码头。
船上消失的渔民，他们也没办法找到，只能去警局备案，在附近的村子里面找了住所，几个人住下来。
正好赶上台风，几个人只能待在屋子里边，纪殊一如既往，还是有些病恹恹的，而且做事情经常卡壳，比如喝水喝到一半，突然举着杯子不动了。
看着他的动作张启灵直接伸手过去把杯子拿了下来，吴斜皱眉思考了一下：“出去之后还是需要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
张启灵点了点头，他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已经准备好了，只是因为台风的原因没来得及出发吧。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胖子就说让吴斜跟他一起回北京潘家园请他吃饭，他们嚷嚷着还要喊其他两人一起。
结果都被拒绝了，台风停下来的当天，根本没有停留，收拾好东西之后张启灵就带着人一起离开了，等到胖子和吴斜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坐上了去往大陆的船。
在码头下船之后，往东走了两步，就看到了那个辆熟悉的车，带着他走过去上车之后直奔医院。
黑眼镜坐在前面，时不时的通过后视镜看一眼，后面靠着人肩膀睡觉的纪殊，这个状态确实不对。
根本没时间和他计较，把自己当成出租车司机，结果过去之后就留了下来，因为这边走不开人，于是他就留下来打工了。
他本来只是被派过来接应他的，结果还有这么多事儿，看着手机上又一次的信息，他叹了一口气，敲了敲病房的门。
“我说哑巴，那边开始催了，之后怎么走？”
张启灵甚至都没有转头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不走。”
黑眼镜无奈的笑了笑，是他想象中的答案，在床上躺着的人心里一阵唏嘘，我真没想过有人发烧，居然能把自己烧失忆。
那个医生念诊断词的时候，差点给他吓死了，都能烧到十一，那当时得烧到多少度，而且失忆的话…
讲到这里，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化，他也没想继续留在这里，耽误人家时间，索性直接拿起背包就往外走，给了他们一个电话号之后，他就离开了医院。
那个电话也是之前安排好的，他需要任何的东西都可以打电话和那边说，所以这边基本上是不需要他的，相反另一边倒是出乎意料的乱。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乱了一样，本来应该继续往长白山那边推演的东西，猛的一下变换了方向，一路朝着西南去。
不可避免的，和陈皮他们那边缠上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个想法，上来什么都不说，一直到最后也什么都没说，就那样两个人在茶楼里面坐了半天。
该说不说，几年没怎么联系，这陈皮越来越有老大的气质了，不用说80％是两个老狐狸对上面。
吴三省和陈皮估计是有什么计划了，所以从他出现开始，一直都没有任何的意见。
下楼之后开车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与此同时的楼上病床上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睛，似乎是有些迷茫，睁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有些懵圈，理解不了自己为什么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也记不清楚自己是谁，也记不清楚这里是哪里，只是一转头和一双眼睛对视。
反正那个人的脸他莫名其妙的有些放松，甚至感觉松了一口气，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却不是问他是谁张嘴的第1句就知道该怎么叫。
“哥。”
张启灵对于他的反应倒是略微有些惊，但也只是稍稍一顿，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实际上他有些想问，你还记得我们两个的关系吗？
但他并没有问出来，只是倒了杯水递给他，能感觉到躺在病床上的人正在观察着自己，就像是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心的小动物一样。
他的外表和性格让他以为他恢复良好，只是没有了记忆，这根本就无所谓，只要他还在旁边，总有一天能想起来的。
结果就是他出门缴费的时候再回来，纪殊。正用着一把剪刀对准一个医生的脖子，冲着周围的人大喊：“离我远点！滚开！你们再拷过来，我就杀了他！”
张启灵皱眉，抬脚靠近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看见他的一瞬间，纪殊手里的剪刀就扔了下来。
就像是终于找到靠山了一样，光着脚走过来，怕他踩到碎玻璃，张启灵往前两步给他抱起来放到床上。
那边的医生已经离开了的病房，整个病房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然后张启灵就听见了一句话。
“哥，我是你男朋友，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他说话的表情特别的奇怪，看起来就像是在追寻一个秘密，时隔多年，终于看到了那么一点希望。
歪着头那样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张启灵看着他，没有任何的掩饰，没有任何的犹豫，点了点头，纪殊冲他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已经没有记忆的他，会在本能的驱使下，攻击医生，戴上他那个伪装的面具，这些事情他都没有一个好的解释，因为没有人会告诉他。
张启灵只是静静的陪着他，在医院的第2个星期，某一天一睁开眼，纪殊醒过来的时候，所有的记忆都恢复了。
但是，哪里又不太一样，张启灵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个人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是这一次他的记忆里甚至有从小到大所有的记忆。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修改他的记忆，让他以为自己一直生存在这个世界里。
对于这个认知，他并没有声张，只是点了点头认可他的说法，听他讲述着自己从小到大的故事，然后到了他们两个认识。
那天他带着纪殊出院，刚离开医院的大门，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门口，司机非常骚气的把墨镜往上推了推。
“ 呦，出院了啊？”
纪殊看着他，没忍住笑了出来：“你这不明知故问吗，你顶着这么一张脸在这里边问我是不是出院了，怎么滴，谁打的你？”
黑眼镜无所谓的笑了笑：“这不是出任务的时候一个没注意，不小心被擦了皮，我这要是恢复不好的话，不小心留疤了，可就不好说了。”
说着他无所谓的，指了指自己脖子上贴着的那半块：“这一块儿，37条人命。”
纪殊挑了挑眉，并没有给他什么评价，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他，看了一眼外面正在变化的场景，正在思考他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前面黑眼镜伸手从副驾驶拿了一个保底给他们两个：“里面的东西都在这儿呢，其他的情况后续会有人联系你们，总之就是计划有变，现在是要去西北。”
纪殊皱眉，看向张启灵，意思就是问他这个是你答应的吗，他的记忆里不存在和其他人的合作，甚至他只知道一件事就是跟着张启灵。
所以这个任务去哪里都无所谓，但是，首先得是张启灵同意的。
张启灵点了点头，拿过的那个背包正在里面检查东西，好一会儿才听见，他开口说了几个字：“两年前就答应的。”
纪殊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也就没有再说话，可能是因为刚出院的原因，坐车还是有点晕乎乎的，直接往后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他这样靠着不知不觉还真的睡了过去，但是做了个梦，一个特别奇怪的梦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奇怪。里面就是日常的生活。
看起来非常的幸福美满，有家人有朋友，有爱人，但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纪殊虽然身处梦境中，但是看这些东西就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的人生一样。
看着那个代表着自己的身影从小长到大，他只觉得陌生，这真的是他的人生吗？这是他第1次有这样的疑问。
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他有试图去打探一下关于自己的过去，究竟是不是记忆中的那样，那个记忆看起来非常的完美，但总感觉不是自己的人生。
就像是被套了别人的外皮一样，无论如何想都觉得奇怪，可是又没有破绽，所以他试图去向其他人寻求这个答案。
当时在自己身旁的就只有张启灵，所以他就问了，他的过去是什么样的，结果没想到就是张启灵摇了摇头。
一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他这个摇头究竟是不知道还是拒绝回答？
但就这样也挺好吧，世界让他这样做就肯定有他这样做的道理，不让我纠结我也就不纠结，没心没肺的认可了这种认知只要还在他的旁边就可以。
于是在梦境中他没有再拒绝什么，只是跟随着梦的进程做着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很稳定很安心。
就在他以为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的时候，猛的抬头对上了一只血红的眼睛。
那只挂在天空中，隐藏在云朵后面，红的像鲜血一样的眼睛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他，但梦境里的他并没有逃，只是那样站着和那只眼睛对视着。
就像是想要从那只眼睛里看到什么一样，非常执着的盯着那个眼睛。
终于他的存在引起了眼睛的注意，下一秒周围的光亮全部消失，只剩下那只眼睛撒下来红红的光。
那些红色带着几乎能够让人窒息的血腥气弥漫着整个空间，纪殊条件反射的想要跟随自己的身体逃跑，但是脑袋不允许。
甚至在头脑控制下的身体，还往另一边的山坡上跑了跑，想要距离那个眼睛更近一些。
站在山坡上看着那只眼睛，那只眼睛转了一个缓慢的弧度，也看向他，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凝固下一秒灰飞烟灭。
纪殊感觉自己的胸口好像有哪里比较奇怪？
低头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像树根一样的东西，从背后穿透了他的心脏。
可是他没有疼痛，甚至没有任何的感觉，只是觉得这个东西在自己的身体里边，没有，很舒服，轻轻的皱眉。
看着顺着那树根，不停的往下滴落的鲜红色的血液，他有些好奇这个血液是甜的还是腥的？
他是这样想的，却没有时间去思考更多，因为他能感觉到，他的意识在逐渐剥离，下一秒猛地睁开眼睛。
车子已经到了地方，他们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所以提前下车了，车里就只剩下他一个。
安抚着自己狂跳的心脏，他试图冷静下来，但是梦里的那个红色眼睛，就像是印刻在脑海里一样，怎么都忘不掉。
最后只得作罢，全当自己做了一个神经病的噩梦，看了看外面的天好像要天黑了，这一觉居然睡了这么久。